站累了，侯富貴坐在臺階上，渾身像散了架子。剛才聽說趙美玲跑了，他的心像一面玻璃墻，被瞬間砸得稀里嘩啦。

如果她真的丟了，他怎么和女兒交代，又怎么和自己交代？忽然他感到了后怕。這個跟了自己三十幾年的女人，似乎彼此身體里都流淌著對方的血。她鬧的時候，他恨他煩；但是她一旦真的消失，他也會痛。

有上樓的腳步聲。侯富貴仔細(xì)傾聽，猜想著會不會是女兒。那腳步聲緩慢，他想應(yīng)該不是。陌生人經(jīng)過他身邊繼續(xù)往樓上走。又傳來腳步聲，這次聽得出來，應(yīng)該是女兒。

這腳步聲聽上去基本是跑上來的，他想絕對是她女兒。女兒性子比較急，這一點(diǎn)和她媽趙美玲，和他侯富貴都有些像。

當(dāng)女兒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欠了欠身子，給她讓出通道，然后很費(fèi)力地站起來。難道自己真的老了，還是因?yàn)閷ε畠河欣⒕胃卸棺约簞幼鞑焕鳎?/p>

趙菁芳不理他，用鑰匙打開門。門敞開一條縫，她以為侯富貴會搶著沖進(jìn)去，可他沒有。于是她就先進(jìn)去，門沒有關(guān)，侯富貴在后面順手帶上門。

看到侯富貴，趙美玲直往沙發(fā)角里躲，恐懼地看著他。

“美玲，跟我回家吧?！?/p>

“我不要去醫(yī)院。我不要去?！壁w美玲抱著枕墊往后躲。

“算了，就讓我媽跟我住幾天吧。她不敢跟你回去，要是跟你回去再給弄到那個破院里去，她還要不要活了？你難道就沒聽說那種破地方以前就出過事故？送進(jìn)去你倒瀟灑了，可以和別人約會了！”

“菁芳，不許胡說。”

“我怎么會胡說？你要是好好對媽，她能這樣嗎？她以前根本不這樣。我以前在家住的時候，好歹還有我陪她，她沒有你，也算安心。你看看你，你每天夜里都幾點(diǎn)回家？你配做丈夫和父親嗎？算了，你配不配做父親我不管，反正我都長這么大了，我也用不著你管?！?/p>

“菁芳，爸不是你說的那樣。爸有事業(yè)，爸身不由己啊?！?/p>

“行了，我也不想聽，你回去吧，你在這我媽也難受。好好讓她放松幾天。這幾天我請假陪她，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