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些麻煩不可以避免嗎？這些麻煩都是絕對必要的嗎？有必要，絕對有必要！當(dāng)然，人們可以把動物養(yǎng)在籠子里，放在客廳當(dāng)擺設(shè)，但是對于思維活躍的高等動物，只有讓它們自由活動，你才能真正地了解它們。困在籠中的猴子和鸚鵡，總是悶悶不樂、呆頭呆腦，但是它們一旦獲得完全的自由，會表現(xiàn)得活潑可愛、妙趣橫生。要想得到這樣的家庭成員，是要付出代價的--人們必須接受動物造成的破壞和麻煩，這樣才能得到一個精神健康的研究對象，供人們觀察和實驗。我總是要讓高等動物處于無拘無束的狀態(tài)，就是為了達到上述目的。

在阿爾騰貝格，籠子上的鐵絲網(wǎng)有著相反的用途：它是為了阻止動物進入屋內(nèi)和前花園而建的。我在花壇周圍圍上了鐵絲網(wǎng)，嚴(yán)禁動物進入。但是聰明的動物，和小孩子一樣，對禁區(qū)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欲望。而且，溫柔可愛的灰雁渴望和人相處。所以常常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二三十只灰雁就跑到花壇里啄食。更糟的話，它們會闖入屋內(nèi)的回廊，并在那里引吭高歌。要想趕走它們，可不是一般的難，因為它們不光會飛，還一點兒都不怕人。不管你聲嘶力竭地吶喊，還是狂亂地?fù)]舞胳膊，都不會起到任何效果。我們唯一有效的秘密武器，是一把巨大的紅色花園傘。每當(dāng)花壇剛種上花，灰雁又跑到里面啄食時，我妻子就會把收起的傘夾在腋下，像騎士沖鋒般沖到花壇邊。一邊高喊戰(zhàn)斗口號，一邊對著灰雁把傘突然撐開，灰雁哪受得了這種驚嚇，紛紛奪路而逃。

盡管我妻子努力對灰雁加以管教，但不幸的是，我父親卻讓她的努力付諸東流。這位老先生很喜歡灰雁，尤其是公雁，因為它們英勇無畏，頗具騎士風(fēng)度。所以他每天都會邀請灰雁到臨近玻璃回廊的書房一起喝茶，什么都不能阻止他這么做。我父親上了歲數(shù)，視力已經(jīng)大不如前，只有在他一腳踩到糞便時，他才注意到客人給他留下的好東西。一天傍晚，我到花園去，驚奇地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的灰雁都不見了。我擔(dān)心極了，趕快跑到我父親的書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那24只灰雁正站在漂亮的波斯地毯上，簇?fù)碓谖腋赣H身邊。而這位老先生呢？他正坐在桌邊喝茶，安靜地讀報，還一片又一片地給灰雁喂面包。身處陌生的環(huán)境，這些大鳥一般有些緊張。糟糕的是，它們一旦緊張，腸道運動就不正常了。要知道，和所有需要消化大量草料的動物一樣，灰雁的大腸中有一段盲腸，里面的細(xì)菌能夠分解纖維素，這樣動物就能夠消化植物纖維了。一般的規(guī)律是，腸道每排泄六七次，就有一次是從盲腸中排泄的，盲腸排泄物的味道特別刺鼻，且呈現(xiàn)一種醒目的暗綠色?；已憔o張時，盲腸排泄就會一次接著一次。從這次灰雁茶會到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過去11年多了，地毯上深綠色的污漬也漸漸變成了淺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