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春：昆曲是您一生的最愛。您說，為讓全世界看到中國最美的藝術(shù)，您甘愿做傳播中國文化的終生義工。是否有人問過您：都E時代了，E時代的青年還能夠欣賞昆曲、欣賞《牡丹亭》嗎？

白先勇：E時代青年的心中也有美麗的愛情神話??！不是嗎？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我們都渴望能有那種天長地久的情感，盡管有的時候它遙不可及，盡管對有的人來說它永遠(yuǎn)無法實現(xiàn)。青春版《牡丹亭》的演出場場爆滿，而且70%左右的觀眾是青年，這說明了什么？至少說明E時代的青年看懂了那個生生死死的愛情故事。

青年們會看到——在明朝，感情的表達(dá)是那么優(yōu)雅，那么纏綿，那么細(xì)致，那么大膽。你看看那些戲詞，比現(xiàn)代作家寫的大膽多了，卻又是那么美，所以現(xiàn)在的青年才聽得如癡如醉。有一個比較，比如說，我們看電影，電影里的愛情很多時候是速成愛情，而昆曲《牡丹亭》里的杜麗娘和柳夢梅，眉來眼去20分鐘，就這么樣一來一往——這就夠美了，昆曲里有一個詞兒，叫做“無歌不舞”，就是唱一句，一定會跟著一個優(yōu)美的動作，所以，它不像其他劇種，唱著的時候可以半天不動，它是小生唱，旦角要配；旦角唱，小生要配，他們是一起舞。那種纏綿讓你看是那樣過癮。演出結(jié)束時，那么多人沖到前臺來，拍手、喝彩，就是不肯離去，為什么？我想，是古典的美，是愛情打動了年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