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小房間里放了一張小床,為的是讓那些筋疲力盡的員工休息一會兒。一天下午,一個員工走進這間小屋,赫然發(fā)現(xiàn)兩名工程師躺在床上,在那里忙忙活活地進行不用計算機的“人人交互”。公司隨即決定,這個地方一經(jīng)消毒之后就改為辦公室,以便更好地發(fā)揮作用。沒有實施懲罰,也沒有發(fā)出嚴厲警告。衛(wèi)道士找不到足夠的道德優(yōu)勢,因而非正式的用戶界面實驗繼續(xù)進行,只是時間改在深夜時分,地點改在由激情和顯示屏照亮的辦公室里?!昂蔂柮稍陲w揚,并不是人人都記得把門關(guān)上?!比肆Y源經(jīng)理希瑟·凱恩斯回憶說。
拉里和謝爾蓋鼓勵大家把各自的過剩能量用在打曲棍球上。簽名參加的員工都會免費領(lǐng)到一套運動衫,上面有他們的名字和Google的徽標。曲棍球提供了另一套衡量標準,可以以此評測Google員工。
長期參與曲棍球運動的喬治·薩拉相信:“要想了解一個人,沒有比這更好的途徑了。要想看出他們的本色,就去跟他們一起運動。你從中可以看出他們有多么爭強好勝,可以判斷他們是否冷酷無情,是否會付出十二分的努力。”結(jié)果,在跟公司創(chuàng)始人打比賽的時候,誰都不會往后退縮。事實上,你打得越賣力,就越能贏得尊敬。運動結(jié)束的時候,看到有人流血、有人負傷,一點兒都不稀奇。
我從未穿上過輪滑鞋參加Google每周四舉行的輪滑曲棍球比賽,但我并非對驅(qū)動公司前進的強烈競爭精神無動于衷。我在健身中心的一角找到了自己的宣泄出口,那是一臺劃船練習器,是由工程師雷·西德尼組裝起來的。兩次會議中間,我會不知不覺地走進健身中心,坐在滑椅上,把穿著涼鞋的雙腳伸進腳蹬,深深地呼吸。塞滿的郵箱,工作列表中不請自來的額外任務(wù),抑或是跟同事不一致的意見觀點,我都會在這里逐一反思。我緊緊抓住劃船手柄,閉上眼睛,使出全部力量,把小船駛往風平浪靜的水域,遠離帶來當前煩惱的是非之地。
這不是所謂的比賽,不過我并不是想要在賽舟會上奪冠,我的目標是以最少的時間,產(chǎn)生最大的效能,希望在墻上掛著的“Google劃船俱樂部”的成績榜上取得最佳分數(shù)。在Google同事當中,無論在哪個方面取得“最佳”稱號,都會帶來額外的重要意義。
在41歲這個年紀,我有很多東西需要證明。對于別人似乎都知道的一個合成詞,我有時候需要花上一會兒時間才能想出來。我的意見建立在21年“毫不相關(guān)”的職業(yè)生涯經(jīng)驗基礎(chǔ)上。我開的那輛旅行車就像孩子的尿布一樣令人作嘔。我不想讓那些跟我共用更衣室的年輕大學(xué)生們覺得我在體力或腦力上已經(jīng)落后。
一天下午,前臺打電話給我。
“道格,你能下樓一趟嗎?謝爾蓋問你能不能幫他把水下呼吸器裝到車上。他說你是公司最強壯的伙計?!?/p>
“沒問題?!蔽一卮鹫f。走到半路,我放慢腳步,然后停了下來。公司創(chuàng)始人想讓我?guī)退纱只?,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怎么能是好事呢?可是,謝爾蓋認為我是唯一能干這事的人。這是一個有利因素,對嗎?能成為唯一,我很高興,但這樣的原因令人尷尬。我需要這樣的賞識嗎?
Google對量化衡量的辦法情有獨鐘,這迫使我去掂量自己的能力。我能拿上臺面的是什么?我的局限是什么?我該怎樣跟別人比較?不安全感是所有Google人都會玩的游戲,對那些智力上并無過人之處的員工來說,尤其如此。除了極少數(shù)人,大家都會覺得自己在拖公司的后腿。我開始認識到,自我懷疑和雄心壯志的聯(lián)系是那么緊密,而Google又是如此嫻熟地把后者用作杠桿,以此放大前者 敦促我們努力向前,不僅表現(xiàn)為員工的各自進步,更表現(xiàn)為公司作為一個整體的不斷進步。
在我即將離開Google的時候,一位新入職的資深經(jīng)理把我很早之前發(fā)現(xiàn)的道理說了出來。他向我吐露說:“道格,讓我們面對它吧。Google雇用的是聰明而又沒有安全感的人,無論他們工作多么努力,公司都會施加足夠大的壓力,他們永遠都不能認為自己成功了。看看我們組那些孩子,他們的工作時間簡直匪夷所思,可是他們?nèi)匀挥X得自己跟不上別人?!?/p>
擔憂自己不稱職是一個有用的杠桿,能讓全力投入的員工發(fā)出最后一分光和熱,我不得不贊成這一論斷。人人都想證明自己屬于能為Google作貢獻的精英俱樂部。那位明白說出這一理論的經(jīng)理認為自己非常安全,因而不必玩這個游戲。這可能就是他在Google工作不到一年就走人的原因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