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方志敏的聲音傳了過來:“求饒?我們共產(chǎn)黨人的字典里沒有這個詞!你有什么本事就使勁兒招呼吧。進到你這里,我方志敏根本就沒想著要囫圇著出去……”
張彪被徹底激怒了,他嚎叫著把烙鐵按在了方志敏的胸膛上。燒紅的烙鐵在裸露的皮膚上發(fā)出了一陣吱吱的怪響,一股人肉的焦糊味兒頓時飄滿了整個審訊室。然而錢景民和張彪等人期待中的求饒聲和慘叫聲卻仍沒有傳來,傳進他們耳朵里的只有方志敏那極度痛苦卻帶著輕蔑的哼聲。張彪看見,方志敏為了忍受這極大的苦楚,緊咬的牙關已經(jīng)流出了鮮血。
窮兇極惡的張彪忽然間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悸,他“咣朗”一聲扔掉了手中的烙鐵,聲嘶力竭地對身邊那些目瞪口呆的憲兵嚷道:“再給他換一套,我就不信拿不下這個共產(chǎn)黨的主席!”
錢景民也處在極度的震驚中,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凌風梧卻已經(jīng)推開門沖著張彪喊道:“行了!你看這個人,打他會有用嗎?真是蠢貨!”
錢景民這時也終于反應了過來,他指著一聲不吭、咬牙硬挺著的方志敏說道:“張彪,把他收監(jiān)!”其實他也怕把這個上峰再三交待的犯人打壞了沒法交代,只得草草地結束了這場妄想摧毀方志敏意志的較量。毫無疑問,這場較量中的失敗者不是方志敏,而是作為審訊者的他們。
盡管張彪整天以折磨人為樂,但他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對這個共產(chǎn)黨的大官產(chǎn)生出一絲敬意,因為他今天真的見到了想象中的硬漢子。
按照慣例,方志敏應該被關進過渡監(jiān)室。所謂過渡監(jiān)室,就是專門為初進看守所的犯人而設立的。在這里,老犯人會教會新進來的犯人看守所的規(guī)矩和一些在犯人中如何生存的技巧,讓看守所的看守們?nèi)蘸蠊芾砥饋硪矔p松一些。
于是凌風梧對張彪說道:“把他送到過渡監(jiān)室,待會兒讓獄醫(yī)給他上點藥……”
可錢景民冷不防的插話改變了凌風梧的命令,他陰冷地說道:“不,還是關進四號監(jiān)室!”
凌風梧聽了大惑不解地問道:“為什么?那可是專門羈押刑事重犯的監(jiān)室呀?”
錢景民瞟了一眼凌風梧,用開導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他們共產(chǎn)黨不是很能喚起民眾嗎?我倒想看看他是怎么把那些人渣喚起來的……”在南昌行營特務處的辦公室里,戴笠正捏著一疊文件,心事重重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半小時前,他剛結束了各地負責情報收集的軍官們參加的特務處通氣會。在那些手下提供的情報里,戴笠意識到共產(chǎn)黨最近的活動全都緊緊地圍繞著一個主題——不惜一切代價全力營救被俘的方志敏。想到這里,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那個身穿破棉衣、在亂蓬蓬的黑發(fā)下有著倔強而決絕神情的方志敏。他腳下那副沉重的腳鐐發(fā)出的好像不再是單調(diào)的嘩啦聲,更像是蘊藏著一陣從天邊隱隱傳來的風雷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