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未唱完的歌,我寧愿一直唱下去。我依偎著我的愛人,唱響黃昏之后的天籟。當寂寞的春天落下綿綿細雨時,他對我說:“桃花盛開一季,美景、美酒與美人……我站在桃花樹下,擁著深戀的美人,品著芬芳的美酒,遙望江山如畫?!?所謂亂世英雄,英雄生在亂世,是幸,也是不幸。英雄是天下之人的幸,是深愛之人的不幸。英雄逐鹿天下,醒握江山,醉擁美人,何等霸氣與豪邁。天邊夕陽染紅了天空,枝上桃花映紅了大地,有人在歌唱,長歌當舞,云天蒼茫,且看歲月如何顛沛沉浮,用生命創(chuàng)造一個個永垂不朽的神話。
問英雄,什么最珍貴?金戈鐵馬的歲月,經(jīng)年不敗的戰(zhàn)績,勝者為王的權(quán)柄……而愛情呢,愛情是美人口中吟出的一首歌,哀婉纏綿醉生夢死不敵江湖一杯酒、戰(zhàn)場一片沙,愛情,是英雄——輝煌卻蒼涼一生的奢侈。
我靜靜地依偎著他,心中涌起從未有過的安寧與溫暖。一直以來,相守的時光總是匆促而喧囂,即便是夜晚相對入睡,心中也時時刻刻深藏著焦慮與不安。
他很少對我說他的事,他覺得,以他的能耐會很好地保護我。而我,應(yīng)該和天下的女人一樣,安心待在深閨,做他羽翼之下的柔弱女子,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他因為曾經(jīng)的愛或是對女人本能的憐憫而納我為妾……名分,我從來沒有奢求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奇跡,我從未覺得會降臨在我的身上。
我是一個清醒的女人,換言之,我對自己的命運認識得非常清楚。我沒有父親母親,沒有兄弟姐妹,至今不知家在何方。我是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最卑微的一份子,曾經(jīng)十年的生涯做著別人鄙夷唾棄的藝妓。藝妓也是妓,所謂“賣藝不賣身”,不過是卑賤的妓女維護最后一點尊嚴與地位的盾牌,“藝”成了一個諷刺,除此之外,一無所有。而更早的十年、八年,我做著連藝妓都不齒的乞兒,那時候還很小,大雪淹沒雙膝,我跪在雪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等著有人施舍給我一口飯……那一年,我?guī)讱q呢,六歲或者五歲。笑貧不笑娼,世道就是如此,我入了娼籍,不過是為了別人唾手可得的一口飯……我的幸運在于,我遇見了一個足以主宰我命運的男人,而我,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托在他的手中,不論成敗。
“他生我生,他亡我亡?!弊晕腋S他的那一天起,便一直牢記著這句話。沒有人可以將我們拆散,也沒有人可以輕易阻擋我的前途,除了他,命運也不可以。 “虞姬,在想什么?”
我一驚,抬起頭望著他,他正俯下臉望著我,四目相對,我從他深幽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絲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