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自除夕夜一直到次日晨曦，內(nèi)侍省宮局六部輪流休整。等天一大亮，最隆重的年節(jié)來臨，就有宮人要出去看方向、巡查城防、灑掃街道、攆逐閑人等，各局分派，活計不一。

雪，已經(jīng)下了一夜。

推開門，殿外的積雪已經(jīng)盈尺厚。卯時，宮廷大小事情均已料理妥當(dāng)，忙了整夜的宮人們無不松了口氣。此刻，司寶房的宮婢已經(jīng)再次將昭陽宮和明光宮的寶器更替一新，退出殿前廣場時，剛剛亮起來的蔚藍(lán)天際，宛若一塊純澈無瑕的碧璽，干凈得不染纖塵。

少許積雪來不及打掃，覆蓋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被陽光曬過，露出斑斑駁駁的痕跡。

韶光領(lǐng)著宮人們往回繡堂的路上走，繡履踏著泥濘的地面，有些濕滑，身后隊伍卻走得井然有序。寶藍(lán)色宮裝都換成了清一色的金藍(lán)色，金絲線的鑲滾，將純藍(lán)色的絹料襯得更純粹，也與緞面上繡著的錦葵紋飾交相輝映。

“韶典寶，天氣冷，小心凍著?！?/p>

年長的宮婢遞過來一枚暖爐，內(nèi)含炭火，握在手里還是燙的。在宮里伺候久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小心思，否則事務(wù)堆疊上來，若是撐不住而生病，累及自己倒不在意，耽誤了活計就很麻煩。

韶光并未推拒，確實是有些冷。

雖是寒冬，卻也不敢穿得太厚，以免動作笨拙遲緩，行走起來不利索，又因在昭陽宮和明光宮兩處走動，且不能吃太飽，否則會壞了氣味。多年宮中生活，這些規(guī)矩早已諳熟于心了。

她揣在懷里，走過一段路，就將暖爐遞給身側(cè)的小妗。

小妗先是一愣，而后連連擺手。

“不冷嗎？拿著吧。”

韶光的話，換來小妗更加羞赧地?fù)u頭，道：“哪有主子照顧奴婢的，奴婢可受不起呢！”

“待會你也得跟著去庫房取寶器，然后才能回繡堂。庫房里不設(shè)香鼎，以防器物受潮，比起外面還要冷上幾分。你拿著，若是不用時，也好給其他新晉的宮人?！?/p>

一席話，說得年輕的侍婢分外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