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諒瞧了她片刻,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道:“沒錯,你們六尚二十四司在這種事兒上,從來都是欺上瞞下、沆瀣一氣?!?/p>
他說到此,同時將托盤遞還回她手里。
韶光穩(wěn)穩(wěn)地接住,將那紅呢子軟布重新蒙上,“其實(shí)也有一個詞,叫作——同氣連枝。”
打開門,宮闈局會分割成好幾局、好幾房,誰也不會將誰放在眼里。
一旦關(guān)上門,終究都是一家人。既然同坐一條船,何必要惹出損人不利己的事端呢。大家一向做得很好。
“那是你們給自己找的托辭,只是說得好聽,而究其本質(zhì),可不就是一丘之貉嗎……”男子抱著雙臂,頗是不以為然地?fù)u頭。而就在他說這話的時候,那一道明媚亮烈的光暈在他眸間蕩漾開來,略顯嘲弄的字字句句,也都在那醉人的神色中,一一化解,唯有那眸色,宛若一道清淺的水波,令人迷離神往。
韶光輕輕垂下眼睫,只當(dāng)風(fēng)聲過耳,但笑不語。
這時,負(fù)責(zé)通傳的宮婢返回,讓司寶房的宮人帶著新制寶器進(jìn)殿。
楊諒似有幾分不舍,伸手將她手里的紅布整理了一下,修長的手指從她的手背上擦過,“眼下的雛鸞殿可是個是非之地,那位新晉的嫡妃皇嫂,本王見過,絕不簡單。你這個小女官可要當(dāng)心點(diǎn)兒,若是吃了虧,就沒這么好過了?!?/p>
韶光一怔,意味不明地看他。
雖是僅能被兩人聽見的聲音,但這些話未免太簡明犀利了些。他指的只是沈蕓瑛,還是連著太子也一并說了……簡單的人,在東宮是待不下去的。但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東宮,一個是專為其伺候的內(nèi)局,明面上該是不會有糾葛……莫不是,新晉的東宮嫡妃要給宮闈局下馬威,他才因此幫著提點(diǎn)一二?可這消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韶光在心里輾轉(zhuǎn)思量著,想問得清楚些,卻自知不該在此地多言,等再抬頭去看他時,楊諒已經(jīng)瀟灑地折身離去,奢貴華麗的緋色錦袍,隨著恣意的步伐閃耀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韶光搖了搖頭,暗想自己怕是又多心了,隨即折身,吩咐后面的宮人也跟著自己往丹陛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