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能幾乎挪不動步,他從范若奎的話中聽出來了,他就要動手了,雖然他沒說如何處置更沒提到萬丈坑,但他聽出來了,他要置這些人于死地。他很想告訴父親,不要幫范若奎的忙?!八麄兡敲纯蓱z,為什么還要整死他們?二叔太壞了。”他懊惱地想。但他開不了口,好像有什么壓住了他的嘴。不,不是開不了口,而是不想開這個口。一會兒,他又轉(zhuǎn)換另一種心情,你們來這里干什么,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為什么要當(dāng)兵,為什么要到處亂走?不過,也許就像自己上貴陽一樣,興沖沖地上路后才知道原來如此辛苦。今天的確夠難受的,可此時此刻,自己并不想回家,對貴陽的向往并沒因為疼痛而減弱。他們心目中的貴陽在哪里呢?他們要什么時候才能到達呢?--他的腦子里沒有這么多明確的句子和想法,一句也沒有,它們在他腦子里隱隱約約一閃而過,就像在黯淡的月光下看東西,看得見但看不真切,也像嬰兒哭著要吃奶,噙住奶頭后立即就把哭這件事忘記了。當(dāng)范若奎呵斥他時,他憤怒地在心里說:
“吼個雞巴!”
同時飛快地想,去死吧!
孫國才已經(jīng)歪在火邊睡著了,范若奎對父親又說了些什么,他們過了好一陣才進來。范若奎叫他,他張大嘴呆了好一會兒,一副愚不可及的樣子,用兩個指頭揉了揉太陽穴,一溜涎水險些從嘴角掉下來。范若奎對他耳語了幾句,然后他們放開綁在紅軍腳上的巴豆藤,范若奎對他們說:
“我們要把你們的兩個死人拖出去埋了,為了叫你們知道埋在哪里,你們?nèi)タ纯窗??!?/p>
他們已經(jīng)爬不起來了,孫國才和孫國幫把他們一個個扶起來。他們顯然不相信范若奎的話,但他們沒有反抗。
范若奎把柏樹皮火把點燃后遞給孫佑能,叫他給他們照亮,孫國幫生硬而堅決地說:“不行,他不能去!他不能和我們一起去。”范若奎說:“怕什么,深更半夜的,沒人要你的魚簍?!睂O國幫火了:
“說不去就不去,啰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