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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心武評(píng)點(diǎn)《金瓶梅》第七十四回 宋御史索求八仙鼎 吳月娘聽宣黃氏卷(12)

劉心武評(píng)點(diǎn)《金瓶梅》 作者:(明)蘭陵笑笑生


薛姑子宣畢卷,已有二更天氣。先是李嬌兒房內(nèi)元宵兒,拿了一道茶來,眾人吃了;后孟玉樓房中蘭香,拿了幾樣精制果菜、一坐壺酒來,又頓了一大壺好茶,與大妗子、段大姐、桂姐眾人吃;月娘又教玉簫拿出四盒兒細(xì)茶食餅糖之類,與三位師父點(diǎn)茶。李桂姐道:“三位師父宣了這一回卷,也該我唱個(gè)曲兒孝順?!痹履锏溃骸肮鸾?,又起動(dòng)你唱?!庇舸蠼愕溃骸暗任蚁瘸T?!痹履锏溃骸耙擦T,郁大姐先唱?!鄙甓愕溃骸暗冉憬愠?,等我也唱個(gè)兒與娘們聽?!惫鸾悴豢希溃骸斑€是我先唱。”因問月娘剛唱完“嚴(yán)肅”的,竟又開唱“通俗”的。其實(shí)都是用來釋悶。要聽什么,月娘道:“你唱‘更深靜悄’?!碑?dāng)下桂姐送眾人酒,取過琵琶來,輕舒玉筍,款跨鮫綃,啟朱唇,露皓齒,唱道:

更深靜悄,把被兒熏了??纯吹鹊皆律匣ㄉ?,靜悄悄全無消耗。敲殘了更鼓你便才來到,見我這臉兒不瞧,來跪在奴身邊告。我做意兒焦,他偷眼兒瞧。甫能咬定牙,其實(shí)忍不住笑。又:

勤兒推磨,好似飛蛾投火。他將我做啞謎兒包籠,我手里登時(shí)猜破。近新來把不住船兒舵,特故里搬弄心腸軟,一似酥蜜果。者么是誰,休道是我。便做鐵打人,其實(shí)強(qiáng)不過。又:

疏狂忒煞,薄情無奈。兩三夜不見你回來,問著他便撒頑不睬,不由人轉(zhuǎn)尋思權(quán)寧耐。他笑吟吟將錦被兒伸開,半掩過香羅待。我推繡鞋,不去睬。你若是惱的人慌,只教氣得你害。又:

花街柳市,你戀著蜂媒蝶使。我這里玉潔冰清,你那里瓜甜蜜柿。恰回來無酒半裝醉,只顧里打草驚蛇,到尋我些風(fēng)流罪。我欲待撾了你面皮,又恐傷了就里;待要隨順了他,其實(shí)受不的你氣。

桂姐唱畢,郁大姐才要接琵琶,早被申二姐要過去了。掛在胳膊上,先說道:“我唱個(gè)十二月兒《掛真兒》與大妗子和娘每聽罷?!庇谑浅馈罢率弭[元宵,滿把焚香天地也燒”一套。

唱畢,月娘笑道:“慢慢兒的說,左右夜長,盡著你說?!蹦菚r(shí)大妗子害夜深困的慌,也沒等的郁大姐唱,吃了茶,終無意趣,到頭來只好去睡。是人生如夢,還是夢如人生?多散歸各房內(nèi)睡去了。桂姐便歸李嬌兒房內(nèi),段大姐便往孟玉樓房中,三位師父便往孫雪娥后邊房里睡,郁大姐、申二姐與玉簫、小玉在那邊炕屋里睡,月娘同大妗子在上房內(nèi)睡。俱不在話下。正是:參橫斗轉(zhuǎn)三更后,一鉤斜月到紗窗。

畢竟未知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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