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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豪家攔門玩煙火 貴客高樓醉賞燈(8)

劉心武評點(diǎn)《金瓶梅》 作者:(明)蘭陵笑笑生


〔七弟兄〕一壁廂舞著,唱著共彈著,驚人的這百戲其實(shí)妙。動人的高戲怎生學(xué)?笑人的院本其實(shí)笑。

〔梅花酒〕呀!一壁廂舞鮑老。仕女每打扮的清標(biāo),有萬種妖嬈,更百媚千嬌。一壁廂舞迓鼓,一壁廂高橇,端的有笑樂。細(xì)氤氳蘭麝飄,笑吟吟飲香醪。

〔喜江南〕呀!今日喜孜孜開宴賞元宵,玉纖慢撥紫檀槽,燈光明月兩相耀。照樓臺殿閣,今日個(gè)開懷沉醉樂醄醄。

唱畢,吃了元宵,韓道國先往家去了。少頃,西門慶分付來昭,將樓下開下兩間,吊掛上簾子,把煙火架抬出去。西門慶與眾人在樓上看;教王六兒陪兩個(gè)粉頭,該去的去,該露的露,倒也安插得當(dāng)。

和來昭妻一丈青在樓下觀看。玳安和來昭將煙火安放在街心里,須臾,點(diǎn)著。那兩邊圍看的,挨肩擦膀,不知其數(shù)。都說西門大官府在此放煙火,誰人不來觀看?果然扎得停當(dāng)好煙火。但見:

一丈五高花樁,四圍下山棚熱鬧。最高處一只仙鶴,口里銜著一封丹書,乃是一枝起火。起去萃山律一道寒光,直鉆透斗牛邊。然后正當(dāng)中一個(gè)西瓜炮迸開,四下里人物皆著,觱剝剝?nèi)f個(gè)轟雷皆燎徹。彩蓮舫,賽月明,一個(gè)趕一個(gè),猶如金燈沖散碧天星。紫葡萄,萬架千株,好似驪珠倒掛水晶簾箔。霸王鞭,到處響喨;地老鼠,串繞人衣。瓊盞玉臺,端的旋轉(zhuǎn)得好看;

都非想象,都是實(shí)有其物,實(shí)有其景。好一幅燈節(jié)焰火圖。

銀蛾金彈,施逞巧妙難移。八仙捧壽,名顯中通;七圣降妖,通身是火。黃煙兒,綠煙兒,氤氳籠罩萬堆霞;緊吐蓮,慢吐蓮,燦爛爭開十段錦。一丈菊與煙蘭相對,火梨花共落地桃爭春。樓臺殿閣,頃刻不見巍峨之勢;村坊社鼓,仿佛難聞歡鬧之聲。貨郎擔(dān)兒,上下光焰齊明;鮑老車兒,首尾迸得粉碎。五鬼鬧判,焦頭爛額見猙獰;十面埋伏,馬到人馳無勝負(fù)???cè)毁M(fèi)卻萬般心,只落得火滅煙消成煨燼。

玉漏銅壺且莫催,星橋火樹徹明開。

萬般傀儡皆成妄,使得游人一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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