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卻早申牌時(shí)分,武大挑著擔(dān)兒大雪里歸來,推開門放下?lián)鷥?。進(jìn)的房來,見婦人一雙眼哭的紅紅的,便問道:“你和誰鬧來?”婦人道:“都是你這不爭氣的,交外人來欺負(fù)我!”武大道:“誰敢來欺負(fù)你?”婦人道:“情知是誰。爭奈武二那廝,倒打一耙。潘金蓮的邪惡開始膨脹。我見他大雪里歸來,好意安排些酒飯與他吃,他見前后沒人,便把言語來調(diào)戲我。便是迎兒眼見,我不賴他?!蔽浯蟮溃骸拔倚值懿皇沁@等人,從來老實(shí)。休要高聲,乞鄰舍聽見笑話?!蔽浯笃擦藡D人便來武松房里,叫道:“二哥,你不曾吃點(diǎn)心,我和你吃些個?!蔽渌芍徊蛔雎?,尋思了半晌,脫了絲鞋,依舊穿上油臘靴,著了上蓋,戴上氈笠兒,一面系纏帶,一面出大門。武大叫道:“二哥,你那里去?”也不答,一直只顧去了。武大回到房內(nèi),問婦人道:“我叫他又不應(yīng),只顧往縣前那條路去了,正不知怎的了?”婦人罵道:“賊混沌蟲!有甚難見處!那廝羞了,沒臉兒見你,走了出去。我猜他一定叫個人來搬行李,不要在這里住。卻不道你留他!”武大道:“他搬了去,須乞別人笑話?!眿D人罵道:“混濁魍魎,他來調(diào)戲我,倒不乞別人笑話!你要便自和他過去,我卻做不的這樣人!你與了我一紙休書,你自留他便了?!蔽浯竽抢镌俑议_口,被這婦人倒數(shù)罵了一頓。
正在家兩口兒絮聒,只見武松引了個土兵,拿著條扁擔(dān),徑來房內(nèi),收拾行李,便出門。武大走出來,叫道:“二哥,做甚么便搬了去?”武松道:“哥哥不要問,說起來裝你的幌子,只由我自去便了?!蔽浯竽抢镌俑覇杺浼?xì),由武松搬了出去。那婦人在里面喃喃吶吶罵道:“卻也好,只道是親難轉(zhuǎn)債。人自知道一個兄弟做了都頭,怎的養(yǎng)活了哥嫂,卻不知反來嚼咬人!正是花木瓜,空好看。搬了去,倒謝天地,且得冤家離眼前?!蔽浯笠娎掀胚@般言語,不知怎的了,心中只是放去不下。
自從武松搬去縣前客店宿歇,武大自依前上街賣炊餅。本待要去縣前尋兄弟說話,卻被這婦人千叮萬囑,分付交不要去兜攬他,因此武大不敢去尋武松。有詩為證:
雨意云情不遂謀,心中誰信起戈矛。
生將武二搬離去,骨肉番令作寇仇。
畢竟未知后來何如,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