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翻了，被褥和衣服掉進(jìn)水里，”母親說，手里還在擇菜，“就濕了。還喝嗎？”

穆魚搖搖頭，站起來要往樓上跑，跑兩個臺階又停下來。

他再次寫了一行字：“船上的光頭叫什么名字？”

母親說：“哪個光頭？哦，你說的是過路那家的小孩？不知道?！比缓筠D(zhuǎn)身問正在廚房里忙活的丈夫：“你知道那家的小孩叫什么？”

父親說：“哪有空問這個！”

這時候老槍從門外進(jìn)來，槍桿上掛著四只野雞。他是花街上的老獵手，多少年了一直靠打獵為生，打到了野物就賣給穆魚家的飯店。老槍問：“哪家小孩？”

母親說：“過路的那個老羅家的?！?/p>

“那就不知道了。聽說那家伙打漁是把好手，一年到頭在水上漂。我就奇怪，玩了一輩子水，怎么就把船給弄翻了?！?/p>

“誰知道。”父親拎了桿秤從廚房里出來，讓老槍自己稱那四只野雞，“說是昨夜里風(fēng)雨大，在蘆溪翻的船?！?/p>

打聽不到，穆魚有點(diǎn)失望，他要了幾根好看的野雞翎就上了樓頂。烏篷船還在，光頭不見了。露著右肩的女人坐在船頭洗衣服。

4

母親在樓下叫穆魚吃午飯。他來到鐵門前，母親遞飯時告訴他，那孩子叫九果。九果，他在心里把這名字說了一遍，覺得怪兮兮的。他把菜放到樓梯上，手里端著米飯，一粒一粒地往嘴里送。飯吃得慢一點(diǎn)就可以多看看飯店里的人，每天只在吃飯的時候他才能一下子看到這么多人，他喜歡人多，熱鬧。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人都進(jìn)到飯店里。他看到一個瘦高個兒的男人拎著兩條魚走進(jìn)來，進(jìn)門就叫穆老板。

父親從他看不見的地方走出來，說：“老羅，來了?！?/p>

“送兩條魚給你嘗嘗鮮?！崩狭_說，把魚舉到鼻子前，“我老婆說，要好好感謝你們?！?/p>

“老羅客氣了，應(yīng)該的。”穆老板把魚推過去，“這不是白大雁嗎？咱們清江浦最好的魚。這可不能要，你拿回去，讓孩子嘗嘗。這東西難得一見。”

“所以送給穆老板，一點(diǎn)心意，一定收下。你不收，我回去沒法兒跟老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