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jié) 李總管其實很厚道

安德海被殺之后，任總管太監(jiān)的是李蓮英。這人前面已經(jīng)簡單說過了，他是慈禧執(zhí)政的后40年里，中國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人物。他掌握著許多人的生殺大權，還有朝廷內外官員的升遷罷免，也都被他控制，他還掠奪十八行省的財富作為自己的私產(chǎn)。李蓮英16歲入宮，人長得很漂亮，態(tài)度也很端正，太后很喜歡他。據(jù)可靠資料記載，李蓮英早年就得到了太后的寵信，對待他和別人不一樣，可以在太后面前坐下，也能隨意與太后交談。后來所有國家大事都有李蓮英的參與，他講的話還是很算數(shù)的。他晚年和別人談論太后時，經(jīng)常用“咱們”兩個字。這樣的稱呼，在中國只有家人能用，或者是特別親密的朋友才能這樣叫。他的手下，稱他為“九千歲”，只有在國家大型典禮活動之時，才遵守太監(jiān)平常的禮數(shù)，其他時候就驕橫得很。在為人上，他對小事斤斤計較，有仇必報，刻薄貪財。對太后則是忠誠的仆人。在危險的時候，他不惜自己受苦受難，也要讓太后平安。對于滿洲貴族官員，他很講交情，因此許多貴族大員都經(jīng)常自低身份，到李蓮英家里來往。

李蓮英對人很平和，喜歡開玩笑，擅長化妝打扮（ 外界傳說太后扮演觀音，李蓮英扮演韋陀，由此可見 ）。他還喜歡做東道主請客。1909年11月，宣統(tǒng)二年給太后送葬的時候，李蓮英步行跟隨。他年紀大了，讓人看著可憐，都忘了他這么多年做的壞事。他年老多病，這段兒路程雖然不長，但他走起來很困難。送葬的人很多，只有他憂心忡忡，步履蹣跚。在我看來，在他那詭秘莫測的大腦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太后掌權的50年間，李蓮英始終是她的親信。李蓮英小的時候，只要是太后出行，他一定在轎子邊上伺候。等到年老時候，他也整天陪伴在旁。如今太后駕崩，形勢發(fā)生變化，而且前途很兇險，這是他擔心的事情。李蓮英雖然年紀大了，但做事還很勤奮，精神和原來一樣，反應敏捷，機警多變。由于安德海的事情，李蓮英從來不在行省搜刮，也不牟取高位。只是戴著四品的頂戴，合乎法律定制的太監(jiān)最高的官位品級。李蓮英非常了解慈禧的性格，很擅長迎合慈禧，于是被太后寵信。他制定了一項規(guī)矩，凡收取大臣賄賂，一定要上交給慈禧，自己從中獲利。這件事可以從1900年慈禧西行中看出來。

李蓮英的運氣不如太后好，在庚子年逃出京師時，他把自己的積蓄藏在一處安全的地方，除了親屬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八國聯(lián)軍進入北京之后，有一個人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法國軍隊，于是就被劫走了。李蓮英回到北京后，第一件事就是請求太后誅殺這個人，這人立刻被處死刑。當時北京城內的銀行家估計李蓮英的家產(chǎn)，一共有200萬金鎊，大部分都存在當鋪、錢莊，這都是庚子年后八年之內的積蓄。數(shù)量之大，讓聽到的人都很驚奇。我們知道大官用來活動的錢，有達到32萬兩白銀的，也就是金鎊4萬左右。李蓮英對于這種交易，在他的書信中記載得很詳細，這是他聚集財富的原因。李蓮英對于官場的事兒了解得很清楚，按照官員的權力來向他們索賄。他平常比較奢侈，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經(jīng)常侵吞國家財產(chǎn)，使國家受到損害?，F(xiàn)在講一件事兒，光緒二十年（ 1894 ），中國被日本打敗。原因雖然有很多，但最大的原因，是海軍經(jīng)費被挪用修建頤和園。李蓮英和他的手下在這次工程中瓜分了不少錢。光緒十一年（ 1885 ），醇親王管理海軍處，慶親王、李鴻章、曾侯幫著管理，曾侯死后，海軍事務就被沒有經(jīng)驗的親王貴族管理。光緒十五年（ 1889 ），皇帝親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重修頤和園。由于咸豐十一年（ 1861 ）英法聯(lián)軍進入北京后，圓明園被大火燒毀，因此太后想重修頤和園。但是經(jīng)費巨大，沒有錢款。李蓮英就建議挪用海軍經(jīng)費，后來建議被采納，海軍部就成了內務府支出的一個衙門。等到中日戰(zhàn)爭開始后，太后下令撤銷海軍處，招來外界非議。其實海軍處不過是為了修建頤和園而設立的，太后之所以發(fā)此詔令，只是因為頤和園修好了，海軍的經(jīng)費也用完了，因此海軍處就可以被裁掉了，外人說這筆錢由頤和園又回到海軍處，實在是胡說八道。

光緒十五年（ 1889 ），李總管和醇親王一起去威海衛(wèi)、旅順等地視察北洋海軍，當時所有的官員都很尊敬李總管，超過了對醇親王的尊敬。從海軍提督丁汝昌以下的北洋官員，都盡心盡力來博取李總管的歡心。李總管這次出行，收到的招待和賄賂很多。甲午年間的中外人士，都希望李鴻章支持和日本戰(zhàn)爭，這真是不了解形勢。李鴻章明白得很，他怎么敢主張打仗，海軍經(jīng)費的十分之九都已經(jīng)被李蓮英拿走，作為修理頤和園和進入自己的私囊。因此國家危急的時候，海軍不肯拼死作戰(zhàn)，而且大炮等設備也不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