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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有過很多名字。他用一個褐色軟牛皮的方型本子一個一個記下來。某年某月用過的名字。每個名字霸占一頁紙外加他的一段光陰。小丑覺得他的名字被蓄養(yǎng)成一些笨拙的動物，總是橫亙在他稀疏的夢境里。這樣這樣的擁擠啊。

其實那些名字本是一些笨拙的名字。他在A城叫過毛毛在B城叫過翹翹。他最喜歡S城了。他們允許他自己選一個名字。他們說你自己決定吧，小丑。小丑的眼睛灼灼閃光。他說真的么真的么可以自己決定么。那天他又像是自己站在了演出臺上。他等了一會兒，看到?jīng)]人反對他，小丑就趕快說我叫白白，不管我現(xiàn)在什么顏色我媽生我的時候我叫白白的啊。你們叫我白白。

小丑白白看到中間的位置那個穿得最厚實的人咂了一下嘴。他把煙也熄了。墻上的鐘表跳了一大格。燈呢燈呢。小丑站在黑里面。他的后面被踢了一腳。他不能確切說出被踢的位置了，因為他是那么細無法確定部位。那個人是被環(huán)繞的首領(lǐng)。所有的人在他旁邊。人們說他的女人叫白白。

白白是他逃走的女人。她走了呢帶著三個包袱和一口锃亮的鍋。

小丑沒有叫成白白可是他還是喜歡在牛皮紙的扉頁上寫這個名字。他寫啊寫啊，他覺得越寫他就越白起來?？墒撬忉尳o別人說他是愛著一個叫白白的女人。他說了很多遍，最后他自己都以為他愛著那個背著鍋夜行的女人白白了。那個現(xiàn)在仍舊流亡的滿臉石頭顆粒的女人。他想象那個女人走累了無助的樣子。她忽然地停下來像一只大鳥一樣覆蓋在一塊石頭上再也不想離開的樣子。她會流一點眼淚然后掏出鍋，是锃亮的鍋，把它反過來。對著它，把自己的臉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