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心頭一驚,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那些碩大的皮猴早已進了鎮(zhèn)子,燕云環(huán)顧四周,匆匆向后退了幾步,退進那扇倒了的木門后面。皮猴叫喊著從燕云的身邊倏忽而過,燕云遲疑了一下,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從木門中走出,貼著街道向那些皮猴的方向快步追了過去。
皮猴的速度極快,幾個黑影眨眼間便消失在鎮(zhèn)子深處的宅院之中了,燕云腳下加快速度,她心中一直有些疑惑,雖說出了安陽之后日本人一直在追查他們的行蹤,但自從離開了河南之后接連十數(shù)日連半個日本人都不曾見到,這些日本人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悄悄潛伏在這黃河沿岸的小鎮(zhèn)之中的呢?
還有村口懸掛的兩具尸體,那尸身之上雖然傷痕累累,血肉模糊,但燕云知道那絕非皮猴所為,更像是被人用刀一刀刀割開的。而且如果這些日本人是埋伏在此準備襲擊他們的話,為什么他們卻遲遲不動手?
這所有的疑問一股腦兒地沖進燕云的腦海,經(jīng)過安陽之行,燕云做事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般魯莽而不計后果了,想要解開那些謎團,只能跟著那些皮猴看個究竟。
在鎮(zhèn)子中間一座黑色的木制閣樓前面燕云放慢了腳步,因為她聽到了那皮猴“呼呼” 的喘息聲,她躡手躡腳地摸到門口,貼在門上向內(nèi)張望。
偌大的院子之中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穿著中山裝的血肉模糊的尸體,那些人的臉早已經(jīng)血肉模糊難以辨認,而在院子里站著四只碩大的皮猴,這些皮猴比燕云家的皮猴要大出一圈,它們躬著身子目光冰冷地望著前方,在皮猴后面的墻上半靠著一個日本人,口中含著一截笛子,想必這些皮猴就是他召喚來的。
那些皮猴躬著身子,喉嚨中發(fā)出“咕嚕嚕” 的聲響,脖子后面的絨毛根根直立,顯然是如臨大敵前的狀態(tài),燕云順著那些皮猴的方向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冷汗涔涔從脊背冒了出來,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兩步,卻不慎跌倒在地發(fā)出“撲”的一聲,最左邊的皮猴立時豎起耳朵,瞬間一股黑色帶著腥味的液體向那只皮猴噴了過來,未等它躲閃,那液體全部噴在了皮猴的身上,接著是一陣痛苦的號叫聲,那液體如同硫酸一般啃噬著皮猴的身體,吃痛的皮猴躺在地上打著滾劇烈地呻吟著。
余下三只皮猴見同伴倒地,都齊刷刷地向眼前的怪物猛撲過去,燕云趁此機會站起身拼命向鎮(zhèn)子外面狂奔而去,她終于知道這個鎮(zhèn)子為何會成為這般模樣了,這絕不是皮猴所為,而是另外一種東西!那種東西燕云曾經(jīng)見過,她知道任何人即便是兇猛的皮猴與之遭遇也只有死路一條,想到這里,她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恨不得立時離開這個村子。
正在此時,燕云的耳邊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那聲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地下快速地挖掘著,燕云心知不妙,腳下的步子更快,誰知正在此時,地面一陣劇烈地晃動,只見前面幾步遠的地方一扇木門轟然倒塌,接著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從地下鉆了出來,立在燕云面前。燕云雙手緊緊握著那把匕首與那怪物隔著四五步遠停了下來。
眼前竟然是一條巨大的蟲子,看上去有一兩米長,如同一條成年蟒蛇般粗細,肉色的頭上長著三四根觸角,圓形的腦袋上生滿了一圈鋒利的牙齒,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生在那牙齒之間。它上身直立,虎視眈眈地盯著眼前的燕云,燕云屏住了呼吸,她深知眼前這怪物的厲害,一著不慎恐怕就會落得剛剛那只皮猴的下場。
月光之下一人一蟲在街口對視,燕云右手握著短刀,左手輕輕摸到懷里的短笛,但卻始終沒有掏出來。即便是將皮猴召喚來,恐怕也只能是白白送死。她觀察著眼前的怪物,那怪物似乎也在靜觀其變,并不急于動手。燕云知道它是在等待時機,一旦自己分神它便會忽然發(fā)起致命一擊。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只聽一個男人大聲喊道:“燕云!”燕云聞聲向?qū)γ嫱?,誰知那怪蟲見燕云稍微松懈,立刻向前一聳,一股黑色的液體從怪蟲的口中奔涌而出。燕云連忙低下頭避開了那股液體,誰知她剛一躬下身子,頓時覺得胸口像是被人猛擊了一下,瞬間整個人都麻木了,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擊,這次的力量比第一次還大,整個人被擊出數(shù)米遠,而那怪蟲竟然原地未動,她趴在地上,眼皮沉重地望著前面的街道,只見一匹馬飛奔而至,接著她便什么也不記得了。馮萬春一直站在鎮(zhèn)子外面的高岡之上,點上一根煙,焦急地等待,一連抽了兩根煙卻始終未見燕云歸來,心里早已生了草。這時他見一匹馬向這方向奔來,連忙丟掉手中的煙蒂,本以為是燕云,但當那匹馬走到近前一看,卻是一個渾身是血,虛弱不堪的男人。他心知不妙,便將段二娥與金龍安頓好后立刻驅(qū)馬向鎮(zhèn)子狂奔而來,他剛一進鎮(zhèn)子便被牌樓上的兩具尸體吸引住了,正在此刻他聽到門板碎裂的聲音,連忙騎著馬向鎮(zhèn)子深處奔去,誰知剛走出幾百米便見燕云與一只蟲子對峙著,他剛喊了一聲,就見燕云便被擊出數(shù)米遠。他連忙催趕而上,誰知那怪蟲立刻扭過頭向他而來,身體猛然一聳,一股黑色的液體從口中噴涌而出,馮萬春連忙勒住韁繩,那液體雖然未擊中馬頭,卻擦著馬肚子劃過,瞬間那匹馬的肚子被劃開了一道傷口,一股難聞的腥臭味頓時從傷口散發(fā)出來,那馬吃痛,身體劇烈地顫抖了兩下。
卻說這馮萬春也是騎馬高手,他心知不妙,一手扶著馬背身體稍微用力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幾乎與此同時,那馬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一般,狂嘶一聲,前蹄騰空而起,那馬蹄正對著眼前的怪蟲而去。那怪蟲沒想到這匹馬會有如此一招,根本沒來得及躲閃,那圓形的頭被馬蹄重重地一踩血漿迸出,同時那匹馬也倒斃在地,再無聲息。
馮萬春來不及多想,將昏迷不醒的燕云背在身后,便向鎮(zhèn)子外面狂奔而去,剛奔出幾百米,只聽那鎮(zhèn)子深處傳來一聲尖叫,馮萬春的腳步略微遲疑了一下,又加速向前奔去。
光線稍微有些刺眼,燕云緩緩地睜開雙眼,模糊地看見段二娥正注視著自己,見燕云蘇醒,段二娥滿臉微笑地說道:“馮師傅,燕云醒過來了!”
話音剛落,馮萬春便從對面笑呵呵地走了過來,手放在燕云的額頭上,輕輕撫摸了一會兒?!鞍パ?,總算是沒事了!”馮萬春長出一口氣說道,“潘俊那小子在離開的時候把你們兩個丫頭和金龍交給我,讓我保護好你們,如果你們誰萬一出了事,我真不知道如何向潘俊交代??!”
“讓大家擔(dān)心了!”燕云雖然已經(jīng)蘇醒,但卻始終面無血色,渾身無力,昨晚那一幕依舊歷歷在目。
“對了,燕云姑娘,馮師傅把昨晚的情形都講了一遍,那么危險你怎么不召喚皮猴???”段二娥問道。
燕云微微笑了笑,長出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奎娘從小跟著我和弟弟,可是來到中原奎娘也死了,我召喚出來不過是讓它們白白送死,那又何必呢?”
“白白送死?”段二娥疑惑地望著歐陽燕云,又扭過頭看了看馮萬春,馮萬春從燕云的話中聽出了些許端倪,拿過一個凳子坐在上面望著燕云說道:“丫頭,那怪蟲你見過嗎?”
燕云將頭扭向窗外,窗外一棵桑樹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著,斑駁的樹影透過敞開的窗口灑進屋子,如同燕云那碎裂的記憶,雖然是在盛夏時節(jié),但想起那段往事燕云依舊禁不住顫抖了起來,楚楚可憐地抬起頭,咬著嘴唇說道:“是的,我見過那種怪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