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姆在瑯勃拉邦的一條小胡同里作畫，我守在一旁，看他握一支纖纖細(xì)筆，丹青暗轉(zhuǎn)間寺院與沙彌躍然紙上。

我說：“塔姆，你的職業(yè)很帥氣。小時候我也想過當(dāng)畫家，但因為父母的強烈反對放棄了。他們說，這是太孤獨的職業(yè)?！?/p>

塔姆停下筆，扭頭看我。

“畫家確是孤獨的職業(yè)。但是，崔，人從事的職業(yè)不都同樣孤獨嗎？試試看說出你知道的所有職業(yè)。”

“呃……辦公室職員，電影演員，歌手，基金經(jīng)理人，攝影家，售票員，導(dǎo)游，貨車司機，記者，服務(wù)生，廚師，畫家，單簧管演奏家，電影導(dǎo)演，僧侶，牧師，馬拉松選手，出版社編輯，送報員，寶石加工工藝師，話劇演員，舞臺美工，商人，魔術(shù)師，小說家，游戲廳老板，漁夫，礦工，農(nóng)民……”

塔姆用筆輕輕敲著頭，說：“你知道這些職業(yè)的共同點是什么嗎？”

“什么？”

塔姆回答道：“來，閉上眼，嘗試著在腦海里描繪這些人工作時的樣子。”

我閉上眼，想象著。

“……”

“如何？”

“他們埋頭苦修，背影煢然?！?/p>

塔姆接著說道：“再想想看，你旅行時是什么樣子？”

“我獨自站在荒涼的路上拍照。很孤單?！?/p>

“這就是了。所有職業(yè)的共同點就是孤獨呀。”塔姆望著對面的塔說：“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的。我們吃飯時孤獨，唱歌時孤獨，飲酒，閱讀，戀愛，旅行，旅行的途中決定不再返航，可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都是孤獨的；花開是孤獨，江水匯入大海是孤獨，樹上冒出花蕾，蜥蜴折斷尾巴，河蚌孕育珍珠，信號燈變換閃爍，最后一點牙膏被費力地擠出，一切都是孤獨。

“正是為了抵御與擺脫這無窮無盡的孤獨，他們壘起了那座塔，而我選擇了繪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