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潔瓊進入金陵大學藝術系后不久就如愿以償改入理學院,讀的居然是數(shù)學系。半年后改讀化學系,理由是想跟蘇冠蘭“同行”。又半年后改入物理系,并在該系讀了下來,一直考績優(yōu)秀。至一九三四年二月,她已修滿四年本科學分,取得畢業(yè)資格。
蘇冠蘭所在齊大化學系學制四年,他早在一九三一年就修滿本科學分,戴上了學士帽。他打算赴美國深造。但父親說:留在齊大也能深造。
齊魯大學理學院分設化學、物理、數(shù)學天文、生物和藥學等五個系,教授多是美、英、德等國科學家。除數(shù)學天文系系主任蘇鳳麒外,各系主任均為外國教授?;瘜W系在中國國內(nèi)堪稱一流,其研究生修業(yè)期限為三年,由美國霍普金斯大學授予碩士學位,即蘇冠蘭應在一九三四年取得碩士學位。而葉玉菡就讀的齊大醫(yī)學院學制七年,畢業(yè)后由美國霍普金斯醫(yī)學院授予碩士學位,那恰好也是一九三四年——就是說,一切都在蘇鳳麒的算計之中。
蘇冠蘭在一九三四年情人節(jié)的信中還寫道:
一千六百多個晝夜,我得到的伙食費恰好只夠吃飯;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由他們買來或備好;禮拜天我只能上教堂和圖書館;節(jié)假日給我安排得滿滿的,幫某博士譯書或在某教授指導下沒完沒了地做實驗,統(tǒng)計數(shù)據(jù)……
書上說女人需要愛情,就像禾苗和花蕾需要陽光雨露。沒有愛情的滋潤,她們會黯然失色,會萎縮干枯,會迅速蒼老。讀到這里,我非常不安。如果沒有我,該多好呀。你的美麗超群將吸引多少英俊少年,博得多少熱烈愛情,你將因此享受多少歡樂!
直至從來信中看到你最近的照片,得知你拒絕了“校花”稱號,我才多少放心了。拒絕,說明你確曾“當選”;而“當選”,說明你美麗依然。
昨天碰到卜羅米。他說可能提前放暑假,講助會和學生會要組織遠足等活動,建議我參加。我說我沒有錢。他說:“這不成問題。不是早說過嗎,令尊存了一大筆錢在校長室,都是給你的。”我問:“怎么,對我的禁令解除了?”他說:“對你從來沒有禁令,只有父愛。”我問我的碩士學位授予和赴美留學問題,學校打算怎么安排。他答:令尊是全國學位和留學事務的主管官員,他不會忘了自己的兒子——你聽,我還能說什么?只能看出我還在他們的掌心里。我必須小心翼翼,萬不可“功虧一簣”。
不知他們要我參加遠足意圖何在。四五年之久沒有抓到任何把柄,也許他們有所松懈了吧。不管怎樣,經(jīng)過一千六百多個日夜之后,我快要恢復自由了。取得碩士學位和報考留學美國,依我的考績沒有問題。只是父親希望我去英國而不是去美國。但是我不想去英國。既然你想留學美國,那么,我也去美國!
蘇珊娜從南京來到濟南。小姑娘剛滿十歲。
蘇鳳麒謀當北平研究院院長和籌建香山天文臺的夢想都落了空,于是收其放心,常住南京,做些該做的事,把女兒珊珊也接來了。蘇鳳麒在紫金山麓的宅邸是一座圍著竹籬的小樓,雇有仆人和司機。珊珊在附近一所英國教會小學讀書。臨近暑期,博士照例要主持年度全國留學生招考和派遣,辦公機構設在上海法租界亞爾培路中央研究院內(nèi),把小女兒帶在身邊很不方便。恰好黎濯玉出差天津要途經(jīng)濟南,博士便讓他把珊珊帶到齊魯大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