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奧斯里才意識到茲特拉維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他的媽媽確實是個占卜師,也就是說,一個有觀眾的精神病患者。但茲特拉維的講話并沒有結束。“事實上,”他說,“哪怕在猜對選舉結果后,在過去的幾個月里,家里依舊事事不順。我爸爸亂花錢,勸他恢復理智變得越來越難。他是個非常固執(zhí)的家伙。媽媽得了腫瘤,還是惡性的。開始是咳嗽,接著吐血、呼吸困難,最后醫(yī)生在她左肺的肺尖發(fā)現(xiàn)了一個直徑兩英寸的腫瘤,雖然把它取了出來,但太晚了,癌細胞進入了血液循環(huán)系統(tǒng),遍及身體的各個部位。肝和骨頭都檢測出了癌細胞的存在。沒幾個月,媽媽就病得無藥可醫(yī)。死亡時刻都會降臨,盡管醫(yī)生沒有這么說:他顯然想讓我們樂觀些,堅強些。但誰會去照顧我的三個弟弟呢?他們是薩姆森——我們都叫他薩米,他只有六歲,還有十歲的羅伊和剛初中畢業(yè)的埃利科。誰會去照顧他們呢?”
后來,這件事被傳了出來。第二天早晨奧斯里告訴了我。我們一起到軍隊福利處替茲特拉維說情。所有長官花了兩天時間輪番勸說他回家。我們告訴他,他必須去離家近的地方服役,可他就是不聽。我們一次次地讓他回家照顧母親。畢竟,部隊也許會在美麗堡待上幾周,甚至幾個月。但這段時間卻是他媽媽最需要他的時刻。如果她離世時,他恰巧不在身邊,那該有多遺憾!所以茲特拉維想回趟家,去提比瑞斯的街坊找拉比①皮圖斯,把自己的兩難處境告訴他,把愿望告訴他,讓他對他留在美麗堡的決定給予祝福。拉比祝福了他。對他來說,這也許算是種解脫,但事實如何就很難說了。自從桉樹林里的那個晚上開始,他便成為了我們中的一員,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我,每次看著他的時候都想試著找到他眼中的悲傷,探究眼部肌肉細微的痛苦抽搐,但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因為他的笑永遠是似笑非笑,說不清這背后隱藏的究竟是善意還是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