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蹺起二郎腿,操著吳儂軟語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燒掉?!?/p>
一句話說得李夢陽氣不打一處來:“說這些沒用,你寫幾首詩我看看!”
唐寅把手一抄,淡淡地說:“在下并不怎么會寫詩?!?/p>
只這一句話,在座的人各自扭頭去說自己的話題,再沒人理他了。
都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這南方人,北方人,脾氣性情大不相同。唐寅的一句“不怎么會寫詩”,在李夢陽他們聽來大煞風(fēng)景,可王守仁這個浙江人聽了卻覺得有趣,也知道唐寅這句話,其實是在展露骨氣。
唐寅這人表面斯文儒雅,其實內(nèi)心里也和李夢陽他們一樣的特立獨行,狂放不羈。要不他也不會那么容易跟李夢陽爭執(zhí)起來。只是唐寅身上的這種狂放,和李夢陽他們大不相同。他這叫和則同坐,不和則去,絲毫不肯強加于人。
現(xiàn)在看別人都冷落唐寅,守仁正好悄悄坐過來跟他打個招呼。守仁在江南頗有才名,唐寅也知道他,兩個人就慢聲細氣地聊了起來。
聊來聊去,守仁問唐寅:“唐兄覺得獻吉他們提出的‘復(fù)古’詩風(fēng)不好嗎?”
“倒不是好不好的問題,主要是看以后如何發(fā)展?!?/p>
在這上面守仁的看法倒和李夢陽相似:“盛唐以后,文風(fēng)確實不佳,宋人一味講‘理’,更是把詩詞都拘束了,本朝的‘臺閣體’又庸弱……”
不等守仁把話說完,唐寅已經(jīng)截住了話頭:“‘臺閣體’不好,都是應(yīng)付人的空話,只知道歌功頌德,這樣的詩,稍有心胸的人不屑于寫它。獻吉他們說‘復(fù)古’,是想找一股雄壯之氣,洗一洗‘臺閣體’的虛冗,這是對的。而且李夢陽這人剛強勇猛,才氣逼人,他寫的詩真的很好,像咱們這些人詩不如他,做事也不如他?!?/p>
本以為唐寅對李夢陽很看不起,想不到他對李夢陽評價這么高。這一來守仁倒不明白了:“那唐兄怎么說獻吉的詩將來會俗?”
“他的詩斷不會俗。我是說這‘復(fù)古’的詩風(fēng)很快就會俗起來。你想,以李夢陽他們這些人的才華勇氣,將來必成一代文壇領(lǐng)袖,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