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國鐵的目白車站,從站前的大馬路往千歲橋方向走,右側(cè)是學習院綿延的圍墻,左側(cè)則是川村女子學院與目白警局,若以左方遠處的池袋車站為頂點,剛好能形成一塊倒三角形的寬廣斜坡。這片斜坡幸運地未受戰(zhàn)火波及,因此仍保有戰(zhàn)前鱗次櫛比的老舊住宅與縱橫交錯的狹窄巷道,可隱約想見東京的昔日面貌。不過,若是不熟悉當?shù)氐娜?,一定都會有置身迷宮的錯覺。本以為是一條死巷,卻突然來到一段狹窄的下坡,不知不覺地就走到大馬路上。明明走進三岔路,卻莫名其妙地進入單行道,而且這些路不是被高大的磚墻遮掩,就是被茂密的林木隱蔽。在這座自然迷宮的中心,就是豐島區(qū)目白町二丁目一千六百XX番地的冰沼家。
昭和四年,冰沼光太郎因長孫蒼司的出生而心情大悅,便在此地建屋,過著半隱居的生活。因為他沒什么特別或怪異的嗜好,所以這座宅邸的格局平凡無奇,并無久生所期待的尖塔或瞭望臺之類的東西。這里因為逃過空襲殘存至今,所以近五百坪大小的庭院滿是茂密的枹樹、柞樹、山毛櫸等樹木,即使是白天,也會覺得陰森昏暗,但若從外面看,則是一種壯觀之感。在洞爺丸事件后,寂靜籠罩整座宅邸,但蒼司他們?nèi)栽谒勒吡粝碌睦溆艨諝庵校^續(xù)過著樸實的生活。
在“阿拉比克”達成結(jié)論的翌日晚間,舊歷十六日的月光皎潔明亮。光田亞利夫懷著些許狼狽的心情出發(fā),費了一番工夫才找到冰沼家,當他站在大門前松了一口氣時,蒼白的月亮正透過飄浮在樹林上方的云縫間,陰森森地窺看下方。進入大門后,四周仍無人煙,只有庭院深處的西式宅邸屋頂與玻璃窗在月光下閃動冷冷光輝,整座宅邸仿佛綻放青色磷光的生物般蟄伏不動。
因為是臨時做出的決定,亞利夫的心情異常沉重。他在日本橋本石町的貿(mào)易公司上班,正逐漸習慣在早晚的交通高峰專注地閱讀體育報紙,中午休息時間敞開背心在室町附近閑晃的上班族生活,對他而言,這當然是排遣無聊的大好機會,但造訪一座發(fā)生種種不幸的宅邸,畢竟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而且他也很擔心會被看穿與阿藍認識的過程。
不過,來到玄關(guān)迎接老友的蒼司似乎完全不在乎這件事,高興地招待他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