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叫醒福田先生嗎?”
“慎重起見,就這么辦吧。”
巡查亦表示贊同,于是二郎開始敲門,嘴里還喊著“叔叔、叔叔”。他重復了兩三次,卻沒有任何回應。
“果然不太對勁?!?/p>
二郎面無血色,看來也想不出下一步該如何應對。
“從鎖孔瞧瞧吧?!?/p>
不愧是巡查,反應很快,他立刻彎下腰透過鎖孔窺看里頭,很快便回過頭來,神情緊張。
“血,有血……”
“咦?那叔叔……”
“我想他已經(jīng)停止呼吸了,我們打破這道門吧。”
即使繞到院子的窗戶下面也會被鐵格子攔住,情況實在危急,此時只能破門而入了。
二郎迅速跑過走廊,叫醒書生,命他拿來斧頭,接過后便使勁砸起門板來。
這番吵鬧之下,家里的下人們(婆子和兩名女傭)都被吵醒了,急忙趕了過來。
再堅固的門板也經(jīng)不起斧頭這一通亂砸,伴隨著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響,房門的上半部鑲板掉下了一大半。
二郎、巡查、用人,一共六個人湊在砸開的門洞旁。然而他們什么都沒看見,不,是還來不及看見。只覺得一個碩大無比的物體挾著風以驚人的速度迎面撲來,嚇得一行人急忙閃到一邊。
原來是一只鮮紅色的貓。不,世上不可能有什么鮮紅色的貓。那其實是福田飼養(yǎng)的純白色公貓,只是現(xiàn)在渾身沾滿了血才變成駭人的紅貓。
這只鬼氣森森的動物從門上的破洞跳向走廊,全身抖了兩三下(每抖一次,紅艷艷的鮮血便飛濺在墻板上),面對眾人的面孔猶如鬼魅,朝面前的這些人高高地拱起背脊。
大伙兒冷不防瞧見怪貓的嘴巴,那情狀實在太觸目驚心,叫人不由得別開臉,不敢直視。
這可惡的畜生想來并不知道主人已死,一定還和渾身是血的尸體糾纏在一起玩耍,全身才會染上這么鮮紅的顏色。而且應該不僅是玩耍,還一定舔舐了主人的傷口,咽下了從主人身體里淌出來的血水。否則,它的嘴巴不可能變成那樣??窗?,它鋸齒狀的利牙已經(jīng)被染得一片鮮紅,舌尖上不斷往下滴落黏稠的血糊,而它正以不停滴著鮮血的舌頭舔著嘴角。
紅貓發(fā)出“喵——”的詭異的撒嬌聲,無視周邊驚恐萬狀的六個人,留下一路斑駁的血爪印,優(yōu)雅地踱到后門去了,那種目中無人的狂妄模樣,好像它就是殺人兇手似的。
下一刻,眾人一齊回頭透過門板上的破洞繼續(xù)觀察室內(nèi)。
房間里的電燈亮著。明晃晃的燈光下,穿著睡衣的福田橫倒在地上,露出下半身。胸部以上的部位被床擋住了,從他們站的角度看不見。可能是剛才那只貓不停在他腿上磨蹭的關系,福田的腳尖也都染滿了血。然而比起尸體本身,更不尋常的是散落在尸體及其周圍數(shù)量驚人的華麗的野菊花瓣,這情景恰似在憑吊死者、裝飾尸體一般。
在這緊急時刻,誰都沒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深入思考。但事后回想起來,這場命案里,從古怪的預告信開始,兇手到底是從哪兒、通過什么途徑進的房間的呢?更不用說兇手的逃跑路徑(當然,這是導致整起案件最具魔術特征的部分),乃至于二郎聽到的凄涼悲哀的笛聲,裝飾著尸體的野菊花……這一切究竟意味著什么?難道是兇手為了憑吊親手殺害的人而吹奏悼歌、獻上野菊花的嗎?這世上真有行為如此癲狂的兇手嗎?
在此,無關緊要的話就先不說了。首先得先檢查一下尸體。于是二郎從門上的破洞伸手進去轉動門把,打開門往里走,巡查與下人們尾隨其后。
二郎不假思索地大步邁向尸體。當他來到血淋淋的尸體腳邊,望著被書房與臥室隔墻擋住的上半身時,不知為什么,二郎竟像一個木頭人似的呆立原地。他雙唇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來,看來事態(tài)非??膳隆?/p>
“怎么啦?”巡查連忙靠近,正好接住渾身僵硬的二郎的身體,“哇!這……”眼角的余光瞥向二郎先他一步看到的慘狀,見多識廣的巡查也不由自主地慘叫了一聲。
那邊到底有什么?到底是什么嚇暈了二郎,也讓職業(yè)刑警全身發(fā)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