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莉婭》的剪輯快結束時,弗萊德·齊納曼發(fā)現(xiàn),導演和剪輯師獨自與影片相處幾個月后,只能完成影片的90%,最后的10%需要“觀眾的參與”才能完成,他認為觀眾是他最后的合作者。弗萊德并非是要盲目地響應他們,但他覺得觀眾的在場是有益的,會是一種糾正力量,可以阻止某些過分迷戀所導致的對影片的腐蝕,并指出由于過分熟悉材料而形成的盲點。
這當然也是我自己的經(jīng)驗。除了《對話》和《布拉格之戀》以外,我剪輯的其他所有電影都經(jīng)過了面對大批觀眾的試映。我們?nèi)加性嚻瑫?,但不是那種廣泛開放的公開試映。弗朗西斯·科波拉熱衷于在影片完成期的任何階段進行試片,甚至不顧根本還沒怎么完成。粗剪的試片是針對一個小組,大約十個他認識的人,再加兩三個陌生人,這幾個陌生人對影片完全一無所知,他會在放映完后詢問他們的意見,一對一的,并且拿他們的意見跟那些他認識的人的意見比較。
與之相對照,在《朱莉婭》從技術層面上說已經(jīng)全部剪完時弗萊德·齊納曼才拿去給一群觀眾試映,底片都剪了,還有光學聲帶。他完全準備再修改,但他不相信一般觀眾能完全忽略掉明顯的剪切口、色彩不匹配和未完成聲帶的負面效果。這點我同意。
即使是技術上完成了的成片,公眾試映也是一件難以把握的事情。你可能從中學到大量的東西,但你得小心不要把他們的意見按字面意義照單全收,特別是對那些映后反饋意見表上的話,我對之極端懷疑。當影片面對600 個從沒看過它的人們時,了解一下你自己感覺如何,才是所有這些意見中最有價值的。
從情感上講,這種感覺像是一只巨手伸過來抓住你的頭發(fā)把你拎到半空中,再把你朝一邊轉90 度放下。你會說:“天吶!看看那個!”仿佛直到這一刻你一直都在修建一座大廈而你始終是站在它的正前方欣賞它,現(xiàn)在你突然從旁邊觀看它,發(fā)現(xiàn)了你之前從沒看到的東西。
你不應該盲目地遵從那些試片會后得到的意見,正如不應該盲目遵從任何意見,要想想,從這次試片和之前的內(nèi)部放映反饋的差別之間能學到什么?根據(jù)這兩個方向,能定位北極在哪邊嗎?試片會只是一種找到自己所在位置的方法。
有關《朱莉婭》的試片,有一個較好的處理方法,不幸的是,后來我再也沒有看見它被采用過。我們當時讓一個人坐在試片影院入口廳的一張桌子邊,面前有個牌子上寫著:“如果你過幾天以后還愿意在電話上跟我們談談,請在此留下號碼?!焙髞砟切╇娫捲L問被記錄下來,補充進了試片調(diào)查資料中。如果你要試片并且傾聽人們的想法,就應當這樣做,等影片在他們心中沉淀一兩天。不要僅僅看那些人們在腦子發(fā)熱的時候?qū)懴碌脑?,你得到的只是“反應”,而且是一種扭曲了的反應,中間存在很多在醫(yī)學上被稱為“反射性疼痛癥”之類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