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老洪同志,我的問題沒了!”
“我當(dāng)然知道你問的就是這個,不過憑良心說,你這一個多月的辛苦值嗎?”老洪望了望徐勝文,“你看起來已經(jīng)像一個兵了,雖然差不多是用生命換來的。”
“報告……老洪同志,值,再苦再累再危險我認了!”
徐勝文突然掉下了眼淚。其實在連隊,他一直想找到這個感覺,可一次次失敗了,直到退役,連隊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失去了信心……如果不是老洪,他可能一輩子不能體會兵的意境,他去哪里找老洪這么優(yōu)秀的教官……
“想家嗎?鐵嶺離市區(qū)只有半天的路程,可你這一退役,一個多月了還沒回趟家,你父母會不會擔(dān)心,他們知道你在這嗎?”這會兒老洪顯得那么親切,斜躺在徐勝文搭起的木板式地鋪上,正和滿頭大汗的徐勝文閑侃。
“對不起……老洪同志,我的俯臥撐任務(wù)還沒完成!”徐勝文艱難地支撐著,“351、352……”
“任務(wù)?”老洪驀地從地鋪上跳了起來,“做俯臥撐怎么是任務(wù)了?”
“不是任務(wù)……是什么?不是您下達……的嗎?”徐勝文口中說著,手下卻絕對不停。
“做了多少了?”
“370……380……還有最后一個!”
“好,就是從這一個開始,接著往下做!”老洪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別停,別停,我不叫你停你千萬不能停,聽到?jīng)]有……”
“好……到底要做多少?”
“你數(shù)數(shù)目干什么,以為做俯臥撐是做數(shù)學(xué)??!”老洪突然高聲叫道,“做下去,一直做下去,沒我的命令不準?!?/p>
“我不行了……”又折騰了好一陣,到底做了多少,徐勝文真的不知道了。
“就是要從做不了開始做,有突破才有創(chuàng)新,明白嗎?沒我的命令不準停……”老洪一個勁地催促,徐勝文機械地應(yīng)付,突然“嗡”的一聲,整個大腦失去了知覺。
“起來,給我起來……”徐勝文掙扎著爬起來,象征性地折騰幾下,終于趴了下去。
“起來,你個孬兵,連俯臥撐也做不了!”第二天凌晨尚在睡夢中,徐勝文就聽到了老洪爆炸似的吼聲。自從徐勝文軍姿練好之后,老洪好一陣沒對他發(fā)脾氣了,這會兒火山重新爆發(fā),徐勝文反而有了一種親切感。
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徐勝文驀地敬了個禮:“是,老洪同志,我該怎么做?”
“怎么做?一個軍人練不好體能,你還做什么軍人!”老洪突然大叫一聲,“上杠!”
“請問老洪同志,單杠還是雙杠?”徐勝文問道,老洪不發(fā)話,他不敢隨便上去。
“都要上,磨蹭什么!”只見老洪站在單杠面前,“給我把一到八練習(xí)全給做上,做不上不用吃飯了?!?/p>
“報告……老洪同志,我只能做到三練習(xí)!”徐勝文怯怯地望著老洪。
“廢話,不做怎么知道,給我上!”在訓(xùn)練場上老洪從來說一不二,一個多月來徐勝文早已領(lǐng)教。
“撐臂……后倒……”做到三練習(xí)時,徐勝文突然覺得一陣輕松,緊接著四練習(xí),五練習(xí),但做到六練習(xí)卻再也撐不下去了。雖然沒有完成老洪的要求,徐勝文卻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我……我做到六練習(xí)了,我竟然可以做到六練習(xí)!”六練習(xí),在連隊也能挺起胸膛做人了,徐勝文當(dāng)了兩年的窩囊兵,這回當(dāng)然特別興奮。
“六練習(xí),這也能高興嗎?”但見老洪拉著單杠,十分瀟灑地甩了幾個大回環(huán)——那是最高難度的單杠八練習(xí),“這八練習(xí)也平常得很,我40多歲了,做這東西還跟玩兒一樣,你不臉紅嗎,孬兵!只有你們這種孬兵才覺得高興。”
“可我做不到……我能有什么辦法!”徐勝文大喜之后轉(zhuǎn)向大悲,“難道我不想嗎?你以為誰都能像你這么瀟灑!”
“瀟灑?你說這是瀟灑?”老洪狂吼起來,“昨天要你做俯臥撐,你給我做數(shù)學(xué),點給誰聽啊!單雙杠是體能和技巧的結(jié)合,做不了俯臥撐,你憑什么做單雙杠七練習(xí)、八練習(xí),一分汗水一分收獲,你以為很瀟灑嗎?”
“不斷堅持,才能不斷突破,你現(xiàn)在做到六練習(xí)了,很高興嗎?一點也不奇怪!這一個多月,你以為白練了嗎,難道你還真的僅僅在站軍姿?體能是綜合性的,你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從三練習(xí)突破到六練習(xí),那七練習(xí)、八練習(xí)又算什么?隨隨便便就說做不到,你對自己負責(zé)任嗎,你對得起這身軍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