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的太陽曬,地上就基本干了。下午就縛稻把,收割的稻子縛成一把一把,把稻把挑到稻場上堆起,晚上就要打稻脫粒了。阿毛縛稻把,縛得又緊又勻稱。阿毛挑稻把,稻把碼得高高的,兩個兩個一頭一顛倒。挑到場上,把繩頭一抽,拉出繩子就走。這一手,很多竹窩里人也做不到。譬如桂伢挑起來就是兩大坨,前后撞腳,一路滾滾而來。
阿毛挑了幾趟稻把,出汗了,把外面的帆布舊工作服脫了,穿了一件汗背心,六年重?fù)?dān)壓著,肩膀上的兩塊斜方肌已經(jīng)壓得結(jié)結(jié)實實,是兩坨死肉了。
下午歇盼,阿毛把大塘邊隊里的稻場掃干凈,把脫粒機上蓋的稻草拿掉。倉庫里又找了兩根毛竹,牽過電線,掛了兩個一百瓦的燈泡。把電閘合上試了試,脫粒機呼呼飛轉(zhuǎn),電燈雪亮,一切都好。有了脫粒機,打稻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沒有脫粒機,沒有電的時候,稻子是用摜桶摜的。摜桶是一個比八仙桌還大的斗狀的方桶,桶底裝有兩條寬寬的木棱,可以在稻田里推著滑行。有了脫粒機,有了電,打稻就一般在晚上進(jìn)行,否則要電燈派什么用場呢。
吃過晚飯,電燈亮了,開夜工了,稻場上熱火朝天。
晚上,婦女們借著星光,還是繼續(xù)挑稻把,男勞力打稻。脫粒的幾個人頭戴蘆箍頭,脖子上系了毛巾,扎緊袖口。其他的人有的運送稻把,有的拖走稻草碼成堆,有的挑走打下來的稻子。阿毛手持一個竹耙子,耙走稻堆里的亂草。
凱凱、楊益民、胖子都來了,挨排排地站在脫粒機后面。知識青年喜歡開夜工,知識青年都是屬貓的,不喜歡開早工,早上他們不容易醒來,晚上無論到多晚都不要緊,精神頭足得很。而且,知識青年不怕電,手上的勁大,握著不管多大的稻把也不會松手。如果婦女勞力來脫粒,稻把是經(jīng)常會被卷進(jìn)去的,轟的一聲,打得草屑飛揚,有時候把脫粒機都纏得停下來,電動機嗚嗚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