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來遣??？”阿毛聽見身后有女子和自己打招呼，回頭一看，是周隊(duì)長的女兒采娣。

周隊(duì)長個(gè)子是竹窩里最高的，采娣也長得高，像根上好扁擔(dān)似的充滿彈性。十六七歲年華，彎彎的笑瞇瞇眼，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高高興興地和阿毛打招呼。

采娣沒穿雨衣，只在頭上戴了一頂尖頂涼帽擋雨，竹窩里人把這種蘆葦編的涼帽叫做蘆箍頭，也叫昱帽。采娣的蘆箍頭不是蘆葦編的，是竹篾的，涂了桐油。采娣的花襯衣已經(jīng)濕透了，采娣長得快，襯衣顯小，緊緊地繃在身上，繃得腰身很好看?？吹贸隼锩娲┝艘患A領(lǐng)衫，也看得出胸口不小的兩個(gè)凸起，看上去感覺很結(jié)實(shí)。

胥河公社的女人都不用胸罩，女孩子貼身一般加穿一件自制的圓領(lǐng)衫，婦女同志們就隨便了。所以只要一照面，就能立即大概判定衣服里面的形狀和體積。要是生過一兩個(gè)孩子，那一塊區(qū)域就自甘墜落下來和肚子連成一片了。

采娣看見阿毛在打量她，紅了臉，抬手把襯衣領(lǐng)子提了提。采娣手里提著一只秧籃，秧籃里是好多水淋淋的田螺。采娣說，耥了點(diǎn)螺螄，喂扁嘴子。竹窩里人有時(shí)把鴨叫做扁嘴子。

采娣提高嗓門喊：“鴨啊來吧來吧來吧——”于是聽見鴨參差不齊的熱烈回應(yīng)，七八只鴨子跌跌撞撞從水溝里爬上來，一路搖啊搖地趕來。螺螄是要敲破了殼才能喂鴨子的，估計(jì)采娣有不少生活要做。阿毛問，你爹爹到哪里去了？采娣說，剃頭去了。

阿毛想，一定是走岔了。反正也是沒話找話，本來是想開開眼界看仙人作法的，看不見也就算了。于是和小福說，回頭再見。小福說：“不好意思，連口茶也沒請你喝。狗戳的弄得我不好做人?！卑⒚耄挂彩前?，不能和病人一本正經(jīng)，掐死病人是不對的。

阿毛從九畝溝東邊回竹窩里，沿著長塘埂看看田埂的出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