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說的這個狗戳的是指他的老婆。王小福的老婆身體不是很壯，像是很有病的樣子，一直在家里燒飯洗衣，偶爾弄弄自留地。阿毛幾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狗戳的。

王小福拿出一包“黃金葉”香煙，用指甲剔開封口拔了一支給阿毛。點上了火，小福說，在家里給她作死了，不得過啊，還是外面清凈。王小福又說：“攤了個病人，也不能和她一本正經(jīng)，總不能掐死了她?！?/p>

阿毛遠遠看去，王小福家大門半掩著，門上系著紅布條，門口兩丈見方的場院給踩得到處是爛泥，門里似乎有不少人在活動，還聞到一些黃表紙燒過的香火味道。阿毛想想，人家病人在家里發(fā)神經(jīng)，老公都躲到外面找清凈來了，自己進去干什么呢。

阿毛知道，王小福的老婆是春天油菜開花的時候開始發(fā)神經(jīng)的。開始時一個人不停自言自語，后來就有人發(fā)現(xiàn)，這些自言自語不像是胡說八道。于是才恍然大悟，原來王小福的老婆成了仙人。仙人總是會出人意料地出現(xiàn)的。

仙人當(dāng)然就有法力，法力就能為人消災(zāi)，消災(zāi)主要是給人看病。

夏天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三三兩兩的婦女在小福家進進出出了。心誠則靈，請仙人看病不能空著手來，這些婦女就提著馓子、油條、雞蛋、豬肉、老母雞以及香燭不遠萬里地來了。慢慢的竹窩里人就說小福家門口曬滿了一刀一刀的咸豬肉，家里的雞蛋一籃一籃地拿到代銷店里賣。

知識青年有時候也想來看看仙人怎么施展法力，自小到大沒有見過的，但是從來進不了小福家。還隔著幾條田埂，仙人就會突然說，知識青年來了。于是小?；蛘邉e人就會來把知識青年擋住，散一圈香煙，客客氣氣地拒人于大門之外。這也真是出鬼了，看樣子，今天小福又提前得到消息了。小福身上的褂子干干的，肩膀都不濕。

阿毛問：“老周在家嗎？”小福說：“上午看見他，現(xiàn)在不知道在不在家里。落雨天，也沒個去處。老張好像在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