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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來而不往非禮也(2)

與君執(zhí)手畫傾城(上) 作者:憶若清風


紛飛的江南細雨沾濕了火紅的紅綢,送嫁的隊伍敲鑼打鼓、鞭炮聲聲,讓她成了今日江州城里最風光的人物,人們紛紛揣測,可螢火卻在心里暗自發(fā)笑,沒有新郎迎娶的新娘,有何風光可言,逸王妃的名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逸王身驕肉貴,加之體弱多病,連迎娶正妃這等大事都是交由屬下來辦,沒有宴席沒有任何慶祝儀式,好似這個新娘只不過是朝廷硬塞給他的一個東西,東西來了他無所謂地接下便是對得起這東西了。不過這些對螢火來說全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借著這個身份接近某個人,讓他斃命于自己手下。

江南下過雨后的夜,空氣清新異常,吸進肺腑說不出的沁涼。

皎月初升,嫁賞化作蝶翼,映照在月亮絲滑的柔光下,兩袖花香,靜待洞房花燭時。

燭火滋滋的燃燒著,隔著紅蓋頭看去,整個房間一片大紅,大紅的帷幔,大紅的鴛鴦枕被,甚至揭蓋頭的秤桿都系上了紅綢,滿屋子的大紅讓螢火不自覺地想到另一種場景,鮮血漫天的時候也是這種紅,紅的刺眼紅的刺痛人心。

螢火想盡快離開這個屋子,可等了幾個時辰還是未見到新郎,又困又餓的她把桌子上供奉的點心吃了遍還是不見人來,思忖著這病貓王爺莫非不是病發(fā)死掉了吧,就算不喜歡皇帝賜婚的新娘子也不至于出現(xiàn)都不出現(xiàn)啊,果然帝王家都出不了什么好胚子。

螢火就那樣隔著紅蓋頭盯著燭火,燭火一簇一簇的閃,閃得她竟有了困意,正襟危坐了大半天的身子終于忍不住地倒在了床上,心想著坐著等也是等,躺著等也是等,那還不如讓自己舒服一點,躺著也就那樣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眼皮微動,模糊中,她似乎看見了那個媚眼如絲、眼睛像星辰一樣明亮而遙遠的少年,朝她俊逸一笑,純凈的眼眸中一片溫柔……

那個少年,有著和黑夜一樣好聽的名字,他叫做夜,對,是叫做——夜。

幽暗的房間,點點星輝,風中飄進一抹熟悉的身影,輕輕地的掀起了她的紅蓋頭,他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說來京都接她,然后娶她,今夜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等了七年之久的洞房花燭夜。

“夜,你終于來接我了……”模糊不清的意識,出口的詞調(diào)亦模糊不清。

“小姐,小姐!”

忽聽門外有人小聲疾呼,螢火朦朧的聽到,那是李家小姐嬤娘的嗓音。

螢火并未搭理,而是側(cè)耳聽著嬤娘的動靜,門外的嬤娘見叫喊無人應答,便擅自推門進來了,睡著的螢火猛地睜開眼睛,余光掃到跨進門的嬤娘。

“何事?站在門口說。”

急匆匆的嬤娘被螢火的厲聲給震住了,本想著跟自家小姐貼身耳語的,可沒想小姐竟然不讓她靠近,事出緊急,嬤娘也顧不得了,“小姐,王爺來了,請小姐起來準備。”

“終于要來了嗎?”螢火仰躺著小聲嘀咕,真是等得夠久啊。

在螢火抱怨的同時,嬤娘的聲音又傳了進來,“小姐,拜完堂禮成之后,您便是堂堂逸王府的王妃了,可不能……”

嬤娘沒有說下去,螢火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著的姿態(tài)確實不雅,幸好床頭懸掛的帷幔垂下來剛好擋住了她的臉,不然嘴角有口水什么的就更丟人了,睜著眼睛四處尋找被掀掉的蓋頭,總算在王爺踏進門的前一瞬有了新娘的樣子。

“奴婢拜見王爺?!遍T外人聲齊響。

“見過王爺。”嬤娘福身行禮之后便開始在心中祈禱,王爺千萬要滿意她家小姐。帶上門,嬤娘深深朝屋子里望了一眼,而她卻不知道,那里面哪里還是自家小姐啊。

很輕微的腳步聲,蓋著蓋頭只能看見某個人的黑靴子正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蓋頭下,螢火咧嘴一笑,拜過堂禮成的王爺夫君總算來了,看著黑靴子的靠近,螢火甚至能嗅到萬兩黃金的銅臭味。

正在螢火興奮之際,黑色靴子停住了腳步,只見步子朝一旁的桌邊走去,黑色靴子就定在了那里。螢火知道,那家伙拉出了凳子坐了下來,嘩啦啦,倒酒的聲音傳來,螢火一怔,難道是要喝交杯酒?本想著這家伙揭蓋頭的一瞬間把長針刺進他的心房,可現(xiàn)在的距離實在不適合一擊斃命。

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上,隨著燭火飄搖,不是交杯酒,而是那個人的獨酌,“李尚書的三千金,閨名單字——燕,在京都號稱詩畫雙絕,登門尚書府求親的人絡繹不絕,而且本王讓三小姐平白無故的多等了七年,三小姐當真沒有怨言嗎?”一字一句,聽不出任何情緒。

螢火對回答問題沒什么興趣,她只是好奇那李三小姐的閨名和自己的一樣,難道是冥冥中注定的,一來二去,這思緒又不知道飛哪里去了。

見新娘久久不做聲,夕拾冷漠的嗓音又響了起來,“需要思考這樣久嗎?”

“你過來揭蓋頭,揭完我就告訴你。”

預料之外的答案,夕拾輕笑,喝罷杯中的酒也真的朝螢火走去,螢火看著逐步靠近的人影,心里暗自倒計時,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袖口里的長針已經(jīng)滑落至掌心了,再上前一步就是完美的攻擊距離了。

一丈,不多不少,夕拾停了下來,只差一步。

燭光拉長了他的影子,細長的身影打在螢火蓋了紅蓋頭的臉上,原本的鮮紅漸漸生成了一片黑暗,她不想等了,這一步也不會影響大局,當長針的針尖觸碰到肌膚時,螢火一咬牙,袖口才揮起,她整個人就被夕拾撲倒在床,暈眩感還來不及蔓延,螢火只覺紅蓋頭在一陣勁風的翻卷下微微飄了起來,緊接著唰唰幾枚暗器就釘在了龍鳳被上,然后視線中出現(xiàn)了另一雙黑色的靴子,靴子上沾滿了泥屑,只聽那人暴喝一聲道:“逸王,納命來?!?/p>

一瞬間,刀鋒劃破了滿屋喜慶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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