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伯父也是從其他朋友那里得知夏伯父去世的消息,夏家自搬家起便沒有再聯(lián)系過顏家,連回來也沒有驚動他們。
車子在兔子家外面停下,我們本來想陪兔子一起上樓去她家玩玩,但是兔子下車之后跟司機(jī)說叫司機(jī)把我們送回家。她大概是需要靜一靜吧,我對琳瑯笑了笑,苦苦的。
回去的路上又是一路的沉默,曾經(jīng)愛吵愛鬧的我們突然之間都變了,無法適應(yīng)的沉默,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回去之后,我媽問我怎么不開心啊,我木訥地?fù)u了搖頭,沒有說話,卻忍不住在心里問自己:是啊,我為什么不開心啊,兔子回來了,我為什么不開心啊。難道長到之后,快樂真的成了奢侈嗎?
在書房里隨便拿了一本書,坐在飄窗上看,手機(jī)放在一邊。我知道,兔子今天一定會給我打電話的。一定會。
看見兔子的來電顯示的時候大概是晚上十二點(diǎn),書已經(jīng)被我看去了厚厚的一疊,我早就做好聽兔子哭的心理準(zhǔn)備,我太了解兔子了,她愛夏禹海太深,夏禹海失去至親,就好像她失去至親一般。果然,電話那頭,兔子一個勁兒地抽泣,哭得撕心裂肺。
但這邊的我,竟然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面對死亡,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貧瘠。我能做的,只是在電話這邊陪著兔子默默流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兔子終于停止抽泣,她輕聲叫我:“空空,明天陪我去看看小海吧。”
明知道兔子看不見,我還是在電話這邊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就聽見電話已經(jīng)掛斷。
我從地板上站起來,坐到飄窗上。家里的飄窗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的時候,我都會到飄窗上坐一坐,看窗外的夜景,看流瀉的月光,看這座霓虹閃爍的城市日復(fù)一日地演繹著一個接一個的故事。
彼時華燈初上,夜色漸濃,漆黑的蒼穹之上北極星閃爍??照{(diào)的溫度開得有些低,我不由得抱住了腿。隱約間我意識到,從今天開始,我們的生活將會有很大的改變。時間的力量太過強(qiáng)大,強(qiáng)大到我們還來不及掙扎就被牢牢掌控在其中。
但是,我衷心地希望,在未來,不管是潦倒還是富貴,不論難過還是快樂,我們四個人,永遠(yuǎn)都不要分開。因?yàn)?,牽貫我們的,是比時間還要強(qiáng)大的東西。
時間確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但只要我們彼此不松開,便是任任何利器也離間不了的堅(jiān)不可摧。
和兔子去小海家的時候,小海并不在,家里只有夏伯母一個人。但見到兔子,夏伯母并不及當(dāng)日見到我和琳瑯一般時熱情。
我覺得奇怪,夏伯母一向?qū)ν米雍芎?,把兔子?dāng)成親女兒似的。上次我們來的時候,夏伯母雖然不開心,但依舊強(qiáng)顏歡笑跟我和琳瑯說話,可看見兔子,夏伯母的臉卻一下子沉了下去,甚至沒有邀請我們進(jìn)去的意思。
我正想說點(diǎn)什么緩解一下氣氛,夏伯母先開了口:“你們來找小海的吧,小海不在?!崩浔脑?,甚至眼睛都不看向我們。一向受不了別人冷言冷語的兔子今天出奇的沉默,她朝屋內(nèi)望了一眼,便拉著我離開。
但剛下樓梯,兔子的眼淚便嘩啦嘩啦地流下來。我怎么會不知道兔子的難過,兔子莫名其妙被甩了,憋了兩年的委屈終于敢回來了,又得知夏伯父去世,哭得比誰都傷心,顧不上累第二天就來看夏伯母,夏伯母卻假以顏色。好似虧欠的人不是他們而是兔子一樣,連我這個旁觀者也替兔子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