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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上這份工作以后,周自橫在每次外出任務期間,從不給家里打電話。家里人開始不免有點兒不滿,因為他去的某些地方,畢竟不太平,比如巴基斯坦、以色列。但是時間一長,他們也就習慣了,如果周自橫不在國內,電話響起來,他們反而會感到不安。
女朋友林響泉的電話,他當然更不會打。
直美泄氣地坐在臺階上,白了那個敘利亞邊防衛(wèi)兵一眼,恨得咬牙切齒。但是不到一秒鐘,她又打起精神,噌地站了起來。她做了一次深呼吸,對著敘利亞的方向擺出張弓搭箭的姿勢,想象把一支箭嗖地射過了邊境的鐵絲網,也把所有的不快送到了那個從現(xiàn)在起再也不相干的地方。她看見對面留著小胡子的衛(wèi)兵的表情極其嚴肅,于是玩笑地吐了吐舌頭,大步流星地朝約旦方向走回去。
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穿件綠色的速干襯衫,他的衣領里圍著一條土黃色的小領巾,腋下汗?jié)窳藘蓧K,胡子也沒刮,胡楂兒像陰影般溜了出來。兩個用舊了的黑色大包放在他腳邊,看上去沉甸甸的,一個背包的口袋里還露出一根像電話線似的奇怪東西。
“不會是敢死隊員吧?”
直美心里想著,突然有點兒不安起來,被驅逐了還是被逮捕了呢?越不安,就越想偷看一眼。
她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男人正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她感覺那雙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瞳孔后面的某個地方,不由得一下子喜歡上了這種毫不閃躲的眼神。多少人看過她,卻沒有看到她?一定很多,但是其中沒有這個男人。
直美詢問的眼神像網球場上一擊輕快的回球,帶著一個跳躍的微笑。
其實,周自橫只是不能確定正朝自己走來的這個姑娘是不是中國人,不知道該用哪種語言打招呼,所以,在她的臉上多找了一會兒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