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倍「竦哪樃t了,“沒事我先走了?!彼笸酥螂娞葑叩臅r候還差點絆倒。
我關上門轉過身,陳梓郁站在我的身后,他頭發(fā)濕漉漉的,眼睛里似乎氤氳了浴室里的濕氣,整個人看上去又清新又溫和,比他平日里塑造出來的西裝革履的形象柔軟許多。只是此刻,他的眼神里似乎仍帶著些許工作時的精明的審視。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此刻臉上的笑容應該像隔夜的冷飯一樣僵硬:“丁格來過,送衣服過來?!标愯饔粝訔壩业钠肺?,每次出席什么重要的場合,我從頭到腳的行頭都是他替我準備的。
“我看到了。”他擦著頭發(fā)轉身又進了臥室,“你們聊得還挺開心?!?/p>
那確實,丁格的臉可比陳梓郁的臉讓人沒壓力多了,我暗自想著。打開盒蓋,我拿出盒內(nèi)的衣物——是一件裸色的改良版小禮服。我有些苦惱,今天的氣溫實在不怎么高,我來的時候穿了一件保暖衣、一件毛衣,還有一件厚外套,晚上就要穿這件布料如此之少的高級貨嗎……
“穿踝靴、黑絲襪,外面披著上次給你買的小皮草。來去都有車接送,室內(nèi)有暖氣,不冷。”陳梓郁已經(jīng)穿戴整齊從臥室里走出來,剪裁合身得體的Armani西服、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牛皮鞋、PIAGET的銀色腕表、同色系的精致袖扣,他本來就是個衣架子,更何況渾身上下就像貼滿了人民幣般,自然是器宇軒昂。
看看外面的天氣,我很想翻一件羽絨服出來套上,不用想也知道這舉動鐵定會惹毛陳梓郁,被他羞辱得體無完膚之后,我還不是得照他說的穿……我拿著那件幾乎沒有分量的小禮服,悲壯地走進臥室換衣服,在經(jīng)過陳梓郁身邊時,他用如同囈語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聲說:“如果你想讓丁格失去這份工作的話,可以繼續(xù)和他這么‘友好’?!?/p>
我飛快地抬起頭,陳梓郁的臉離我很近,氤氳的濕氣已從他鴿子灰的眼睛里散去,只剩下我看不懂的墨一般的深沉。他犀利而冰冷的眼神正筆直地射進我的靈魂深處,我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我承認我從來都不曾了解過陳梓郁,但我知道他是個可怕的男人,除非我是想自尋死路,不然最好還是按他的話做。
陳老爺子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這個誰都知道,包括陳家新來的買菜小妹,她每次看到我眼皮都不抬一下,給我的待遇還不如陳老爺子養(yǎng)的那條德國黑貝。對了,那條黑貝也很勢利,看到我就陰狠歹毒地瞪著我,不住地低吼,我一有什么動作它就狂吠不止,可是看到陳梓郁或者陳老爺子,它立刻觍著臉巴結不已。
我把這話說給陳梓郁的妹妹陳梓玨聽的時候,她哈哈大笑,結果我一回頭就看到身后的陳梓郁,他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的天空。唉,我這口飯真是太不好混了。
“哥、昭昭,你們來啦?!标愯饔舻拿妹帽任疫€大了一歲,我們彼此直呼其名。陳梓玨圓臉,大眼睛,笑起來時臉頰兩邊有圓圓的酒窩。她是陳家上下唯一對我還算和善的人,每次旁人讓我下不來臺,陳梓郁又不在身邊時,她總會替我打圓場,所以看到她我都會放心一點。
“昭昭你今天真漂亮?!?/p>
“還用說嘛,可真是‘美麗凍人’?!蔽页藐愯饔魶]注意,對梓玨做了一個“發(fā)抖”的動作,他回過頭來看著我和梓玨,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葱Φ眠@么開心。
“爸在二樓書房?他最近身體還好嗎?”陳梓郁問。
“還好,就是這兩天血糖又有些偏高。他現(xiàn)在在書房和方叔叔談事情,說你來了之后去書房見他,估計是上次那塊地的事情。”
陳梓郁的嘴角揚起一抹微不可見的冷笑,他低頭對我說道:“你和我一起去向爸問聲好?!?/p>
我乖乖地跟著陳梓郁穿過賓客和幾個陳家人,我裝得很低眉順眼,可是心里早翻了無數(shù)個白眼。陳梓郁明知道陳老爺子不喜歡我,可是每次出席家庭活動時,他都會把我?guī)г谏磉?,而且還抓緊時間秀恩愛,拉手是最基本的,低頭耳語也很常見,更少不了噓寒問暖。有時候他還會故意親親我的臉頰、額頭什么的,擺明了是想氣陳老爺子。
我是一件傷人不見血的武器,陳梓郁把我使得就跟李尋歡的飛刀一樣,一扔一個準。
果然,書房門才被推開,老爺子只瞄到陳梓郁身后的我的側影,臉色就沉了下來。他沉臉的樣子和陳梓郁像極了。
“你帶她上來干什么?”
有進步,剛開始的時候是他暴跳如雷的“你帶她來干什么”,現(xiàn)在變成心平氣和的“你帶她上來干什么”——他已經(jīng)能預想到我的出現(xiàn),只是希望我能默默地掩藏在賓客中,不要特意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