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最近怎么樣，有新消息沒有？”“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小謝?。堪?？不在??？”

“什么？老謝已經(jīng)進去了？”

“×總出來了，陳總又進去了?！?/p>

“老王啊，那個，我最近要出去啊，你什么打算？”

肖辰（化名）每天都緊張地打探著各方面的消息，終于忍不住，他還是出國了。避避風頭，風聲太緊。其實躲到了國外，也沒什么事，每日在透明的屋頂下游泳，讓孩子先習慣國外的環(huán)境，在他看來，將來為了孩子的教育，一定得送兒子出去讀書，今天拼了命地掙錢，都是為了兒子。

肖辰剛年過四十，正屬于事業(yè)如日中天之時，之前下了些工夫，在四川移動幾個項目中分得一杯羹。他知道自己不干凈，但是如果完全干凈就別想做生意，他那點小錢其實在移動大鱷們的眼里也實在不算什么。中國移動是什么地方？連省級公司大大小小任何項目都有人搶，不花點敲門磚，那些處長看都不看你一眼?！懊總€人要是真查到了，多少都能查出問題，就看查不查、往哪個方向查了?！?/p>

2010年的夏天，對每一個像肖辰這樣與四川移動大小老總發(fā)生過交易的商人來說，都是難熬又格外悶熱的一季。6月底，時任四川移動總經(jīng)理的李華被“雙規(guī)”，這個從四川移動成立起就一直雄踞“一把手”的大個子男人倒下了，不是因為舊疾糖尿病，而是因為舊患—腐敗。

中國移動自2000年正式掛牌成立起就進入了快速發(fā)展的十年，并迅速趕超中國電信，成為中國第一大電信運營商。一個處于西部省份的四川移動長年能成為中國移動中國版圖的前五強，其經(jīng)濟地位不言而喻，曾在其中分得一杯羹的人很多都在緊張打探，想知道調(diào)查組的這張網(wǎng)到底鋪得多大。

“你說，他們會繼續(xù)往哪個方向查？是采購，是項目工程，還是增值服務(wù)？……你說他們的目標，是要把誰搞下來？是為了往上面查，還是就在底下地方上端個窩案算了？”肖辰即便在國外仍不忘往國內(nèi)四處打聽最新的進展，以判斷自己何時回國。

那時，沒有人敢擔保絕不會查到自己身上，包括四川移動每一個大小老總。李華案發(fā)并不突然，早在當年3月，時任四川移動無線音樂基地總經(jīng)理的李向東攜巨款潛逃國外，李華無論是擔負領(lǐng)導(dǎo)責任，還是連帶延伸調(diào)查責任都躲不過去。

但直到李向東突然消失，人們才恍然大悟：這個人太聰明，妻兒早已移民加拿大，自己一聞到味不對就走了。當時，李華也不是沒有意識到手下突然出逃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危險，但他還是嘴硬地對我們說，那是李向東的個人問題，包括他在內(nèi)的四川移動其他負責人都沒事。

李向東一逃，就沒人出得去了，他用一個人的“逃離”封死了所有其他人的可逃之路。審計署、中紀委紛紛開始派駐四川移動展開調(diào)查。

關(guān)于李向東攜數(shù)億巨款潛逃的各種傳聞甚囂塵上，沒有人敢相信，區(qū)區(qū)一個省級公司的處級干部能如此有錢。但后來，連續(xù)兩個多月，一石激起千層浪的外界突然變得平靜了，看似平靜的背后人人都在猜測其后的波濤洶涌，猶如海嘯將來前的寂靜海面，靜得讓人膽戰(zhàn)。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三個月后，李華落馬，像肖辰一樣膽小的商人都躲了起來，雖然還是有人沒有躲過去。但整個事件焦點從張春江轉(zhuǎn)向四川移動顯得有些突然，因為此前關(guān)于中國移動的一切問題和跡象，都指向張春江和他的那攤爛賬。李向東為什么要逃？李華到底是因為誰深度卷入？張春江案究竟與四川移動有何關(guān)聯(lián)？這一切在當時都是待解之謎。

2010年3月我們在財新網(wǎng)上第一個報道了李向東出逃的消息，6月底又第一個報道了李華被“雙規(guī)”的消息。正在張春江案走入死胡同的時候，全國媒體開始有了新的關(guān)注點，但誰也沒有想到，后來，從中國移動自身的整頓到整個SP行業(yè)，這場震動如此之大。

整個事件的源頭，還必須從張春江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