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到了。以前我和塞繆爾一起去的時候，這個地方總是人滿為患。今天只有一個顧客坐在門外極小的露臺的小桌子旁。他把椅子向后推，站了起來，朝我微微點了點頭。他比我稍矮，身材瘦削，穿著比較保守。他看起來很謹慎，一副禁欲者的樣子，五官突出、黑頭發(fā)、黑眼睛，還有和我一樣的橄欖色皮膚。

“你是托馬斯·扎卡爾？”我伸出了手。

“是的。”他握著我的手，低聲說，“你能來，我非常感謝?！焙茱@然他立刻就認出了我。他握手時力度很大，我有一種挫敗感。

他匆匆地掃了一眼手表。

“我希望不算太遲?！蔽艺f。

他回答道：“你來了，這是最重要的?！彼赶蛉肟?，“我們進去說話吧。”

進去后，我們來到了一個彌漫著東方芳香的屋子。阿富汗音樂從附近墻上的揚聲器中飄蕩出來。整個屋子裝飾著不協(xié)調(diào)的紅色，從深的紫紅色到緋紅色。每張桌子都鋪著手織的毯子，上面放著一塊玻璃。女服務(wù)員帶領(lǐng)我們到了前面的一扇飄窗旁。

“這里最適宜我們談話——最隱蔽?！蔽覀冏潞螅旭R斯說，“你抽煙嗎？”他向吧臺揮了揮，上面擺著一些紅寶石色的水煙筒和鈷藍色的雕花玻璃。一份菜單放在了我們桌上，上面有水果口味的煙草可供選擇。

“不用了，謝謝。”我說。

他烏黑的眼睛露出了一絲詫異：“塞繆爾喜歡抽煙管。”

我知道他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但是他的話說出來有點貶低的意味，好像我比不上我哥哥似的。

“來杯酒？”他說。

為了保持清醒，我暫時戒酒了，點了一杯濃咖啡。他點了一杯薄荷茶，苦笑著說：“薄荷茶，這是在美國能夠讓我想起家的唯一東西?！?

“說到家，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兒？”

“哦，我以前和塞繆爾一起來過幾次紐約。”

我想哥哥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引見我們，但不知為何這又像是一道晴天霹靂。我開始懷疑這個男人到底是否可信：“我不想這樣做，但是我們以前從未見過，你有什么身份證件嗎？”我已經(jīng)知道他長什么樣了，但我不想讓他認為，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我的信任。

他似乎對我的請求感到驚訝，但還是俯下身來，從他的背包口袋里拿出了他的護照，還有一張和塞繆爾在聚會時的合影，他們倆笑著看著鏡頭，身后的背景是棕櫚樹和一些盆栽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