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 火車站(1)

墮落街 作者:袁雅琴


下午五點多,雷小寶找到了葉子的居住的女生樓,在樓下給葉子打了電話,想請她們父女倆吃個飯,然后安排葉子爸在附近招待所住。

沒想到葉子在電話里哭了起來,半天沒說一句話。雷小寶急了,怎么了,才來就哭什么呢。這時候?qū)嬍依镏蝗~子一個人,寢友們都出去了。葉子喃喃道,我爹走了。雷小寶不相信,走了?不是才來么,什么時候走的啊,招呼都不打一聲。啊,你下來,下來我跟你說。

葉子放了電話之后,擦了眼淚下樓去了。

雷小寶一見葉子,一步跨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你爹這么急就走了呢,坐哪班車啊。葉子擦了眼睛道,爹說在這里怕我麻煩,晚上八點的火車。雷小寶說,晚上八點的,你怎么不去送他呢。葉子又想掉淚,我爹堅決不讓我送。雷小寶又問,你爹真是,他買到票沒,唉,現(xiàn)在還早,走,我們?nèi)セ疖囌究纯?,你爹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讓人擔(dān)心啊。

轉(zhuǎn)了兩班公共汽車,又一路小跑了一段路,雷小寶和葉子到了火車站。他們找了好半天,才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正蹲在地上打盹的葉老七。

葉子的眼淚又差點要掉下來了。她心疼他爹,舍不得花錢買坐票,他這是要一路站回去啊。

葉叔,葉叔啊。雷小寶推醒了葉老七,葉才七睜開眼,見雷小寶和葉子都來了,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真是,誰要你們來的,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葉子說,是小寶要來送你的。雷小寶想,他一定沒有吃東西,便轉(zhuǎn)身跑去買了面包、花生米,礦泉水?;貋淼臅r候,見葉子正對他爹說,火車到了你知道路么,還要轉(zhuǎn)兩次車的。

葉老七不停地點頭,我知道,知道,不會丟的,你們快走吧。雷小寶把東西遞給葉老七,葉叔,把這個帶上,您還沒吃飯吧?,F(xiàn)在還早,來得及,去吃點,我們正好也沒吃。

葉老七使勁搖頭,說好了,不要送的,你們回去吧,走啊,我要上車了。葉子不肯走,非要陪她爹再坐一會。要不,小寶哥,你先走。葉子說。葉老七這時站起身,推了葉子一把,東西我收下,你們快走。雷小寶和葉子反正不動,快要進站的時候,才起身。葉子看見她爹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終于拉了拉雷小寶,一起走了。

回頭再看人潮涌動的火車站,葉子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受,這個城市對自已來說太陌生了,在那些高樓,車流,人群,以及五彩繽紛霓紅燈面前,她覺得自已太渺小、卑微,又很孤單,她不知道這個城市這所大學(xué)將給自已帶來什么。爹走了,她可憐老實厚道的爹就這么離開了這個城市,連看都沒看一眼這個城市的樣子,他是看不起啊,爹身上沒錢,爹明天回到他的洞庭湖,等待家園的重建。葉子想到這里,一陣心酸,眼淚止不住了,她不斷用手去抹淚水。

雷小寶站在一邊,給葉子遞了一包餐巾紙,什么也沒說。然后他也學(xué)著葉老七一樣蹲下來,雙手托著下巴,自已想自已的,葉子的流淚他抱以理解,卻又無奈?;疖囌緦τ谒麃碚f并不陌生了,接新生,送校友,回家,他到火車站不知來過多少回。每次都想,中國人真多,火車站人最多。那種與生俱來的繁華與喧囂讓人欣慰又讓人窒息。不過,雷小寶在火車站想得最多的還是將來定居在這個城市,在火車站附近買套房子,或者在火車站附近租個樓層開個公司。因為,他知道,火車站是這個城市的中心,不管火車站以后要遷移何處,這里永遠都是繁華的地段。

見葉子哭得差不多了,雷小寶拍了屁股站起身,對葉子說,走吧,就在這里吃點東西。

不想吃。葉子低著頭。

不吃也得吃,誰讓你爸把你交給我管。雷小寶以大兄長的口氣大聲道。

坐在一家面館里,雷小寶開玩笑地說,你以為我請你吃海鮮,唉,我是請不起,不過,以后肯定請得起?,F(xiàn)在就請你吃碗面條,要什么料的?葉子似乎不懂,于是說就一小碗面。雷小寶摸摸口袋,說,我們就吃排骨面吧,這兩天還賣臉盆還賺了點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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