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尼黑,革命之風席卷這個德國土地上第一個也是最長久的王國。希特勒自1918年11月底在這里的第二步兵團第Ⅰ預備營第7連服役。獨立社會民主黨人庫爾特·埃斯納使用策略,將武裝游行變成了顛覆行動,逼宮成功。11月初,國王路德維希三世退位,離開帝國首都逃亡。1919年11月8日,這個來自施瓦賓格的猶太記者和工廠主公子被選為巴伐利亞自由邦總理。他在左翼陣營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因為他立志要在巴伐利亞自由邦實現(xiàn)一個——用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阿瑟·羅森堡的話說——“建立在蘇維埃之上的、有誘惑力的、成熟的民主”。“他不希望看到舊式議會,也不急于立刻社會主義化,并且堅決反對布爾什維克的獨裁?!?/p>
于是這位自由邦總理就被夾在各派中間,備受攻擊。無論是黨內(nèi)左派和共產(chǎn)黨,還是希望實現(xiàn)議會民主的多數(shù)社會民主黨都想討伐他。在多數(shù)社會民主黨看來,蘇維埃只能是曇花一現(xiàn)。因為它是革命導致的無序的產(chǎn)物,一旦國民議會和其他的議會民主配套機構建立起來,它必然將不復存在。然而獨立的訴求使得巴伐利亞的局勢變得復雜起來,以至于埃斯納根本無法從繁多且迥異的政治目標中理出頭緒來。
這對于尚在政治之外的希特勒而言則更是霧里看花了。此時的希特勒已經(jīng)回到了慕尼黑,這里的人對革命和社會主義理想都持開放性的態(tài)度。這些觀念對參加過世界大戰(zhàn)的士兵,尤其是對從前線回來的士兵而言,實在再平常不過。不管是來自哪里,當他們一起開拔奔赴戰(zhàn)場的時候就將彼此看做一個整體,看做兄弟了,保護祖國是他們的信念。1914年8月燃燒起來的民族熱情讓國內(nèi)社會的階層對立和緊張都煙消云散。而戰(zhàn)斗的隊伍中更是不再有階級的問題了。之后曾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詞,叫“塹壕社會主義”,因為士兵們在與世隔絕、令人窒息的塹壕或者潛水艇里待著,他們中的誰來自哪里根本不重要,只有團結才能夠強大,只有團結才能夠生存。在那樣的背景下,個體就好比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螞蟻。希特勒在回想軍旅生活時說,在軍中展現(xiàn)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這個集體中承擔一項特別的任務。他在回憶錄中說到軍隊的時候更是夸張,他說,前線是人類最后的避難所和紐帶,因此對士兵而言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暗聡幸惶幍胤剑谀抢餂]有階級。那就是前線的連隊。那里不分資產(chǎn)階級和無產(chǎn)階級,只有連隊,再無其他?!毕L乩杖缡钦f。就連保守派的歷史哲學家奧斯瓦爾德·斯賓格勒在他1919年出版的《普魯士人民和社會主義》一書中也說:“真正的社會主義在戰(zhàn)場前線或者是遍及半個歐洲的集體公墓里?!彼官e格勒希望通過喚醒舊普魯士“士兵社會主義”給馬克思式的物質(zhì)社會主義注入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