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銀杏是想男人了,否則,銀杏就不會把我放在屬于她婚姻的小板凳上,讓我稀里糊涂地做她的男人。
銀杏有自己的苦衷,螞蚱洞的姑娘都有自己的苦衷,外面在沒完沒了的打仗,螞蚱洞的男人,不是讓保長抽了壯丁,就是上山當了土匪,找不到男人就是姑娘們的苦衷。
螞蚱洞的姑娘命苦,銀杏的命更苦。
銀杏還在娘肚子里的,銀杏的爹白狐,就讓山上的老虎吃了,只留下幾件爛衣服。銀杏原本是住在螞蚱洞靠近大路邊的第一戶人家,只是后來銀杏的娘守不住寡,在一個風清月白之夜跟一個賣貨郎跑了,白胡老爹提著獵槍追了一晚上也沒追上。寨子邊的岔路多,壞人也多。白胡老爹覺得很丟臉,一氣之下搬到了深山老林里。小時候,銀杏恨死娘了,可是長大后,就不那么恨了,特別是曉得想男人后,她甚至覺得娘應該跑。
其實想男人也沒用,越想,銀杏的心就越苦。
螞蚱洞偶爾來個把男人,但怎么也輪不到她,寨子里的姐妹多,小板凳也多,男人的屁股跟她的小板凳很難挨到一塊去。銀杏長大后,本想搬回老屋去住,可是白胡老爹老覺得,自家的媳婦跟人家跑了,沒臉見人。
白胡老爹說,要去,你自己去。
白胡老爹一大把年紀了,銀杏不忍心把一個老人扔在山里,銀杏只能呆在深山老林里一遍遍擦拭小板凳。
銀杏的小板凳讓我坐了,注定要苦一輩子。
銀杏人雖然長得很漂亮,心腸也好,但我還是不想做她的男人。因為我的心里裝著個梅花,再也裝不下別的女人了,我的心胸很小。晚上,我像木頭一樣在被窩里靜靜地擺著,就在銀杏藤蔓一樣纏上我的時候,白胡老爹在樓腳自言自語地說開了。
生了。
白胡老爹說,就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