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直生活得親密融洽,因為我倆對任何事情都有著共同的興趣:理論工作、實驗室的實驗、備課或備考。十一年的夫妻生活中,我們幾乎沒有分開過,所以這一期間我們幾乎沒有只言片語的信件往來。休息日和假日,我們便徒步或騎車遠足,或是在巴黎郊區(qū)的鄉(xiāng)間田野,或是去海邊或山里。皮埃爾心里裝著工作,所以很難在一個沒法工作的地方多待一段時間。只要是閑待了幾天,他就會說:“我覺得我們已經好久什么也沒干了?!毕喾?,他對一連幾天外出郊游還是挺感興趣的,玩得非常開心,那都是我倆一起去的,如同他從前與他哥哥一起玩時的快樂勁兒一樣。即便如此,游山玩水也阻止不了他思考科學研究的問題。就這樣,我們跑遍了塞樊納地區(qū)和奧弗涅山區(qū)以及法國的海濱,還有幾處大的森林。
生活在大自然的懷抱之中,美景到處呈現(xiàn),令人難以忘懷,不免過后常常要回憶起這些情景來。有一天,陽光明媚,我們在長時間的氣喘乏力的攀登之后,來到了奧布拉克高山草甸,空氣清新,滿目碧綠。還有一次也印象深刻,一天傍晚,我們流連在特呂埃爾山谷,忽聞一首民歌小調傳來,接著只見一只小船漸漸駛近,順水而下,歌聲漸漸逝去,我們恍若置身人間仙境,樂而忘返,直到翌日清晨才回到住處。歸來途中,突見一輛馬車駛來,兩匹馬被我們的自行車驚嚇,飛奔起來,我們趕忙下了大路,穿過翻耕過的田地而去,走了很久,到了高處,才又回到大路上來。這時,月亮似有似無,太陽即將噴薄而出,牛欄中的奶牛睜著溫馴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們。
春天的貢比涅森林令我們著迷,一片綠葉濃蔭,望不到盡頭,林間長滿長春花和野葵,美不勝收,目不暇接;楓丹白露森林邊緣、魯安河畔對于皮埃爾來說也是一處賞心悅目的去處;我們喜歡布列塔尼海邊的平靜氛圍以及它那長滿一片片金雀花和歐石楠的田野,它一直延伸到菲尼斯代爾海角;海角犬牙交錯,伸入永遠在侵蝕它的洶涌波濤之中。
后來,孩子出世了,無法遠游,只好選固定的一個地方度假。于是,我們盡量地生活簡單,與偏僻村莊的居民幾無二致,別人分辨不出我們來。我記得有一個美國記者有一天在普爾杜村找到我們時,瞠目結舌。當時我正坐在屋前石臺階上,忙著倒空鞋里進的沙子。不過,他愣了不大一會兒,也順勢坐在我的旁邊,掏出記事本,記錄我對他提問的回答。
皮埃爾的父母與我建立起了最真摯的感情。我們經常前往蘇城去探望二老,皮埃爾婚前所住的房間永遠空著等待我們去住。我同他哥哥雅克·居里及他的小家庭(他已經結婚,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也相處甚好,我把他看做我自己的哥哥一樣,而且始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