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黃飛鴻”系列,我印象更深的是和導演徐克的合作經歷。第一次見徐克,還是在1985年,那時我拍完了《南北少林》和《中華英雄》,但與之前的《少林寺》和《少林小子》相比,已很難再有突破,影片票房也不如預期。于是,張鑫炎導演便引薦我去見徐克,他說這位留美歸來的年輕導演很有想法。
與徐克會面之后,我們相談甚歡,他也很想與我合作拍電影。但那時我還是國家武術隊的人,不能獨立接拍港片,所以此事暫時擱置了。待20世紀80年代末我徹底離開武術隊,在香港與徐克導演再次碰面,我們的合作便正式開始了。
起初,徐克導演先和我拍了電影《龍行天下》,講述的是黃飛鴻再傳弟子的故事。正如張鑫炎導演說的,徐克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在他之前,香港已有許多黃飛鴻題材的電影,但這些電影所表現(xiàn)的黃飛鴻形象都很刻板:頭戴瓜皮帽的古板中年人,練南派武功,不茍言笑。這樣的銀幕人物沒有鮮明的個性,不會產生很強的感染力。
于是,徐克導演就根據我的長相與特長,設計出一個更年輕、更加英姿勃發(fā)的黃飛鴻形象。這個黃飛鴻不僅會一套瀟灑、舒展的北派功夫,還有毫不遜色于徒弟們的搞笑功夫。
徐克導演曾說,那個年代的香港功夫電影里,沒有一個真正安穩(wěn)、可靠的英雄,每一個英雄都有缺點,都不完美。所以,他希望自己打造的黃飛鴻是一個完美的銀幕形象。而之所以選中我出演“黃飛鴻”,他說是因為我跟其他人的氣場不同,他感覺我這個人有內涵,有正義感,而且在中國武術界有一定的地位。這些因素加起來,讓他覺得我可以勝任這個英雄偶像的角色。
我知道,徐克導演對我的期待很高,也知道拍電影是一次性的藝術,不能修改,完成后觀眾喜歡與否,我們都不能再改變。所以,跟他合作之后,我對自己的要求也越來越嚴格,盡可能讓自己出演的每一個角色都接近完美。
我記得80年代末的時候,大多數香港電影花20多天就能拍完,但跟徐克導演拍《黃飛鴻之壯志凌云》,我們用了整整8個月時間,其間換了好多個武術指導和攝影師。有一次,我的搭檔關之琳就坐在片場悠然地說:“我坐在這兒都15天了,還沒拍過一個鏡頭呢?!?/p>
可見,徐克導演對影片的態(tài)度是十分嚴謹的。若非如此,“黃飛鴻”系列也不可能在整個亞洲范圍內都大獲好評,作為主演的我,也不會在香港的大街上被人叫三年“黃師傅”。
在“黃飛鴻”系列后,我正好趕上了香港功夫電影的黃金時代,隨后接連拍了《方世玉》、《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太極張三豐》、《精武英雄》、《中南海保鏢》等許多影片。受徐克導演的影響,在拍每一部片子時,我都提醒自己,要呈獻給觀眾最完美的形象。
拿《中南海保鏢》來說,與我之前所拍的電影相比,這部片子里的槍戰(zhàn)較多。雖然開槍并不是我的專長,但在這樣的影片中,槍戰(zhàn)戲能大大增強整個電影的節(jié)奏感與時尚感,所以我必須從其他方面來彌補自己拍槍戰(zhàn)戲的不足。后來,我們在一些重頭動作戲中著重渲染氣氛,比如片中我與倪星在充滿煤氣的廚房里對決的那段戲,倪星展現(xiàn)的是張揚狠辣加三分邪氣的動作風格,而我則要表現(xiàn)得迅捷沉穩(wěn)。這樣,兩人就會形成鮮明對比,將緊張與危險的情緒表達得更透徹,開槍等動作上的不足則會被掩蓋。
后來,在去美國好萊塢發(fā)展的時候,我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拍每一個鏡頭,做每一個武打動作。那時,我在不少影片中出演反面角色,很多影迷,以及朋友、家人都擔心我會毀了之前塑造得很成功的英雄形象。
但我一直認為,我只是一個演員,是一個普通人,我演一些英雄人物,但我不是英雄,我演壞人,我也不是壞人。電影是種藝術,怎么樣能夠塑造出近乎完美的角色,那才是最主要的。
而在內心深處,我覺得在國外拍電影,我代表的不僅是自己,更是所有中國人;我去好萊塢,也不光是為了肯定自己,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還為了肯定中國武術,向全世界推廣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