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何處按云軒·云衣·巫山一段云(4)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柳永詞傳之風月篇 作者:吳俁陽


自此后,他把她刻在了腦海里,烙在了心扉里。念書時,聽到的是她不息的吟唱聲;做詩時,看到的是她采茶時的嬌羞,日日夜夜,連綿起伏。她總是于不經(jīng)意間闖入他的夢里,帶給他無數(shù)個無眠的夜,只任他朝思暮想。憶著她的容,枕著她的顏,他輕輕鋪開紙箋,蘸著濃墨,輕輕鋪陳開“巫山一段云”五個雋秀小字。她是他的巫山神女,朝為云,暮為雨,可是,什么時候她才能穿過那條被茶樹夾雜的小徑,來到他的身邊,也演繹一段襄王之夢?

抬頭,武夷山三十六峰隱在云層之后,朦朧飄緲,宛若傳說中的仙家三十六洞天,只是不知那秀麗端莊的女子可否出沒其間?低頭,遠處的九曲溪蜿蜒流過,仿若九天之勝,亦不知他是否有幸在那里等到他心儀的她?

“九班麟隱破非煙,何處按云軒?”那一日,她匆匆而過,滿含嬌羞,仿佛九天上等候朝拜的仙子,麟步穩(wěn)稱,輕妙可破彩云,俯首間便可按觸碰到那煙霧繚繞的云臺之軒。那一瞬,他與她四目相對,情愫暗生,微風中的她,提著白色的衣裙,路過他的身畔,匆忙的步伐吸引視線的轉(zhuǎn)移,原來,她的美是那樣的不可方物,那樣的充滿詩情畫意。

初見她時的情景,宛如一出皮影戲,一幕一幕,在他心頭上演、回放。她流動的波光、翩然的姿態(tài),都震撼了他的心靈,于是,在寂寥的午夜,他盛裝出場,在屬于文字的舞臺上,為她醉成一支獨舞的弦,用筆尖下撰寫下香艷的篇章,在夢幻里與之為伍。

“昨夜麻姑陪宴,又話蓬萊清淺?!敝皇悄巧罹釉品鍩熪珠g的巫山神女早就聽慣了月色無邊的流瀉,看慣了水聲汩汩的朦朧,久已不作朝云暮雨,久已不再飛舞遨游,盡管風華依舊,綽約如處子,盡管揮袖如風,美麗依然,卻終究只是一個傳說,一個無關他和她的傳說。他在等待,他在祈禱,期盼有朝一日能再與她邂逅,可是茫茫人海,要到哪里將她找尋?

忽地想起麻姑的傳說,莫非那日遇見的她便是要前往東海陪宴的麻姑?恍惚間,聽到麻姑話說蓬萊清淺,只悵然世間滄海桑田,沒個著落。東海深了又淺,可誰解他與她的情深緣淺?昏黃的燭光下,徒留得他一身惆悵,一聲嘆息,滿腹相思,滿眼柔情。

“幾回山腳弄云濤,仿佛見金鰲?!眰髡f中,東海中有三座仙山,分別叫做蓬萊、方丈、瀛洲,在上古時代,這三座仙山因底部無根,終日隨波逐流,飄泊無依,仙家們苦于流離之苦,便奏請上帝遣來神龜背負仙山,從此后,才算有了固定的處所。那本居于天宮之上的麻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應召前往東海仙山陪宴,每一次都會弄其云濤而見負山之金龜,雖年華不知幾何,卻始終保持著一顆少女的情懷,惹人憐愛。落筆,舉著遙望窗外,云深處,他思慕的人兒可否還在原地等他,又可否也有著麻姑那樣嬌俏可愛的情懷?

他不知道。他只想化成一只蝴蝶,輕輕飛到她身邊,“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只愿做她的蝶,翩翩飛舞在茶樹間,為她舞動人間所有的絢麗,享受她十指纖纖下的每一次撫慰,以一種平淡的心態(tài),迎接轉(zhuǎn)身,笑或是不笑,心中都是那樣坦然。

她到底是誰?是襄王夢中的巫山神女?是赴宴東海的麻姑仙子?是翩躚飛舞的蝶兒?對,她是,可又不是,她只是他的她,他心心系念的她,一個穿越千年舊夢來到他身邊的紅塵女子。十七歲的他初嘗戀之味,每一日,每一夜,在做完功課后,總會迫不及待地打開藏在枕頭下的那闋香詞,默默懷想起她。行云流水的文字,細膩真摯的情感,卻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到底,什么時候,老天才能賜他一段良緣,讓他們攜手同歸?靜望紅塵,守著那場心底的約定,他為她許諾,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天荒地老莫失莫忘,哪怕踏著流年碎影,哪怕時光拉開彼此的距離,哪怕兩岸遙遙相望,他也要為她許下一個陽光燦爛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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