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現(xiàn)在分開住,全家人還是一起吃飯工作。學(xué)儀跟他爸和兄弟耕田,我種果園。有一陣子?jì)屢艿男履飦韼臀摇K故切郧楹芎靡埠茉敢庾鍪?,但是不到四歲的維灼都比她更懂土性,更了解我們照顧的果樹。事實(shí)上,三弟妹犯了很多愚蠢的錯誤,所以等她生下一對龍鳳胎,必須待在家的時(shí)候,我松了一口氣。
一等到果樹長到三尺高,我就很小心地把它們拔起來,切開最粗的直根。維灼幫忙重新種植。我把一棵棵樹扶直,他就在根下面放一片瓦。然后我們一起把手伸進(jìn)一堆堆學(xué)儀從河里搬回來的冰冷泥土中,讓根的周圍緊緊包裹在肥沃的土壤中。
果樹長得很茂盛,在我到龍安的第七年開始長果實(shí),生產(chǎn)很多又大又甜的果子。學(xué)儀和他的弟弟收成了果子。爸和大哥把橘子帶到市場去賣了很好的價(jià)錢。
但是我們還沒來得及享受好收成的喜悅,地主派人來說我種果樹的那塊地不再續(xù)約了。爸希望地主收回另一塊地。他拒絕了,爸答應(yīng)除了租金之外,還會把下一次收成分一大份給地主。地主還是拒絕:當(dāng)然了,因?yàn)樗胍俊?/p>
爸氣壞了。但是我們除了低頭繼續(xù)工作還能怎樣?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就是壞,欺負(fù)弱小。
我們那里的地主都是一個樣,就像蒼蠅見到血一樣愛錢。如果我在另一塊租來的地上重新開始另一個果園,那也只會又一次被搶走。但是我們沒有足夠的銀子買一塊適合的地,放債的羅漁夫也是個吸血鬼。
哼!人家叫他漁夫是因?yàn)楦桢X的人很少能擺脫他,就像魚一上鉤就逃不了:他收高利貸,每一筆賬都登記得清清楚楚,從不接受任何不付錢的理由。所以爸寧可租地也不借錢。他不想上鉤。
“讓我去金山,”四弟哀求,“只要一下船就可以裝滿一袋袋的黃金?!贝蟾绱笊┮?yàn)橛兄赂坏目赡芊浅Ed奮,不但鼓勵那小子,還幫著他一起求爸。
爸不聽他們的請求。要替四弟付船票錢,他就必須要向羅漁夫借錢。而且雖然大家說住在金山的洋鬼子跟賣豬仔的販子不一樣,我們知道他們也可能很殘酷。隔壁村的興貴在金山待一陣子回來的時(shí)候,只剩下兩節(jié)殘肢,他的腳指頭和大部分的腿都被洋鬼子倒的堿水給腐蝕了,他就像綁了小腳的女人一樣無助,連走一小段路都需要別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