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說:“你不想說我就替你說了罷,你會給。你是個心善的女人??晌以賳柲阋痪?,要是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頓頓都上門要,你還會給不給呢?”
“……”
“要是我嫌給的粗飯剩菜,再向你要米面魚肉,你給不給?”
“……”
“要是我吃飽喝足了再向你討一杯熱茶討一袋煙葉你給是不給?”
“……”
“要是我病了累了,想到你家熱炕上暖和睡一覺,你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
“……”
“天黑了,外面刮風下雨,我無處可去,求你們留一宿,你應(yīng)是不應(yīng)?”
女人一直在聽在想,到后來十分茫然,她不知道世上究竟有沒有這般得寸進尺的叫花子,真要有這樣的她又應(yīng)怎樣辦?是否可以樣樣滿足他?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個土匪頭子咋凈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呢?她恨他!可她又不得不承認他腦袋里有許多叫人驚奇的怪念頭,她不知應(yīng)怎樣回答他。
二爺很現(xiàn)實,并不指望女人回答什么。他對女人說:“那我就告訴你,這樣的叫花子且不可滿足他,實在討厭。這般討厭的人餓死也不足憐。我呢?正是不愿做這樣的叫花子才做了強盜。無論怎么說做強盜都比做叫花子強。叫花子要了人家的東西又要了人家的善心,強盜什么都要就是不要善心,心安理得,輕松自在?!?
女人覺得土匪頭的話是從另一個世界飄過來的,他的話叫她迷惑,叫她難辨真?zhèn)坞y說是非。另外,她也感到從他說話的聲調(diào)簡直不相信他就是殺人不眨眼無惡不做的大壞蛋。被擄上山之前她從未見過強盜土匪,想像中的歹人個個都青面獠牙,惡鬼一般。而眼前這個殺人魔王卻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像個滿腹經(jīng)文的書生,由此足見這是個人面獸心的家伙。
難以消除的殺親之仇使她無法與這個夸夸其談的匪首共語,他的所有蠱惑都對她毫無用處,如同春風雨水對已經(jīng)枯死的禾稼毫不相干那樣??伤址浅5丶{悶:這強盜咋會有這份心思與她說來說去?其實他用不著這般,她在他手中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最終無可逃脫。從那伙土匪將她放在馱子上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土匪留她活命是因為另有用場。對于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其用場自不待言。今晚從二爺走進后帳那瞬間眼光中她便看出自己是無法逃脫的,他最終不會放過她,這是一定的。他說的不殺女人只因他有比殺人更強蠻的手段。但她已下決心以死相拼,不允這殺人強盜玷污了自己的貞潔,既然早不懼死,一切后果都不在話下,死要死得清白,不然到了陰間也無顏與自己的夫君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