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方在門外說:“江清月近人。”
陳遠(yuǎn)便打開門,沖吳方一笑。吳方進(jìn)來,略帶幽怨地說:“我剛才去見夏一鈞。他的狀態(tài)很奇怪,既不特別沮喪,也不興奮。他就像剛從世外桃源回來一樣,顯得很松弛,根本沒有什么緊張感?!?/p>
“你們在哪里見的面?”陳遠(yuǎn)很沉靜。
“夜總會?!?/p>
“夜總會里不松弛下來,豈不是讓人疑心?”
“也是啊??晌疫€是不放心,也就沒把地圖給他。”
“難道就因?yàn)槟阌X得他可疑?”
“是啊,他確實(shí)有點(diǎn)奇怪?!?/p>
“還有哪里奇怪呢?”
“倒也沒有,只是他的精神狀態(tài)不正常,所以就沒給?!?/p>
陳遠(yuǎn)嚴(yán)肅道:“夏一鈞在北平,救出了特組的一干人。他是有辦法的。我們現(xiàn)在,非常需要他的幫助?!?/p>
“他之所以能把周正他們救出來,是因?yàn)椤?/p>
“因?yàn)橐粋€女人,這我知道。就憑這一點(diǎn),便知他很有遠(yuǎn)見卓識啊?!?/p>
“可特組被破壞,也許就跟他有關(guān)系啊。”
“這個……周正怎么說?”
“周正說特組里的胡尚叛變了——胡尚是夏一鈞的助手啊,這能跟夏一鈞無關(guān)嗎?而且,夏一鈞的另一個助手馬明遠(yuǎn)也沒有被捕。這正常嗎?”
“哦,那你安排周正來見我。我問問他吧。”
周正住在夏一鈞的隔壁,不知為何輾轉(zhuǎn)難眠。他兩眼直勾勾地望著月亮,想著心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知道,是夏一鈞回來了。他想睡去,怎奈長夜漫漫。而這漫漫的長夜就像是一簇簇的細(xì)針,一點(diǎn)點(diǎn)地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唉,人生何必多睡,死后自會長眠。還是起來吧,去找夏一鈞談?wù)劊?/p>
周正起來,穿好衣服,卻坐在床邊,想現(xiàn)在去找夏一鈞是否合適,還是明天再說吧,不然顯得自己猴急猴急的也不好。于是他又脫了衣服,抻上被子,閉眼。但那一根思緒折磨著他,讓他再次起來,去敲夏一鈞的門。
夏一鈞回到住處,便覺得異常憋屈。他一腳把凳子踢飛,正擊中木門?!斑郛?dāng)”一聲,讓門外正欲敲門的周正一驚,以為是沖著自己呢。周正鼓足勇氣,敲了兩下。夏一鈞聽到,便用低沉的聲音問:“誰???”
“我……我……”周正答。
夏一鈞料是周正,便噔噔地去開門,等周正進(jìn)來,才道:“你不睡,來找我,是不是吳方安排的?”
“不、不,是我自己想跟你聊聊?!敝苷呎f邊找座兒。沒找到合適的,便道,“我……我是想跟你談?wù)勔院筇亟M的事。”
“哦,那坐這里。”夏一鈞示意了一下。
周正瞅準(zhǔn)位置,一屁股坐下:“我想,我們得一起跟組織上說,要求回北平把特組恢復(fù)起來?!?/p>
夏一鈞忽然覺得周正挺可愛的,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便調(diào)笑道:“要是還在監(jiān)室里,早就恢復(fù)起來了?!?/p>
周正聽了,立刻正色道:“你真不嚴(yán)肅,我是在說正事。你把我救出來,我們感激你。但你不能居功自傲啊,大家都是在干革命工作……”
夏一鈞連忙擺擺手:“別……別把我扯進(jìn)去了。當(dāng)你和王玉明洗腳說話的時候,可曾想過什么革命呢?”
周正見夏一鈞揭自己的短,便改變了姿態(tài),道:“可你的愛人還在北平啊?!?/p>
“她不久會來上海。”夏一鈞顯得很平靜。
“看來你是不想回北平了,可你的工作安排是由組織決定的,不是你個人!”
“可組織也沒要我回去啊。”
周正無語,便尷尬地坐著。忽而,覺得肚里空蕩蕩,便說:“我想吃點(diǎn)夜宵,你吃么?”
“我不吃了?!毕囊烩x懶懶地說。
周正只得知趣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