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他的時間不長,他總是心事重重或心不在焉,她就越發(fā)會生出惻隱之心。
梅麗自不會知道她的心思,還沉浸在初次告捷的喜悅中。她將剩下的時間全部交給了剛才新結交的社交達人們,忙不迭就要赴約,便叮囑了潘以倫幾句,又巴巴地貼到大腕男主持身邊去了。
潘以倫突然輕笑了一聲,帶一點兒嘲弄,問她:“我算不算是低價拋售?”
“呃,是我們公司的這個項目預算緊張?!边@話是楊筱光用了些心思說出來的。
“是呵,也許能拿名次,也許會紅,總之起步時期不該計較?!?/p>
楊筱光低首,默然,又說:“正太,以后會好的?!?/p>
潘以倫說:“走吧?!?/p>
楊筱光很自覺地就跟著他迎著午后的大太陽往前走,陽光太過于猛烈,楊筱光不由得瞇了眼。她對著陽光思考了幾秒,還是想問:“正太,你是不是特看不起這份工作?可你又特需要這份工作對吧?”
潘以倫低下頭,將下巴和唇埋進高高的衣領里,再露出來透一口氣。
微寒的春天還帶著冬的冷,那氣息也凝成了霧。他說:“應該說這只是一份我該做的工作。”
楊筱光跑到他身邊,同他并行,說道:“你錯了?!?/p>
潘以倫轉頭望向她,眼神詫異。
“沒有什么應當不應當。路都是自己選的,心不甘情不愿就不要選,既然選了就大踏步無怨無悔地走下去?!?/p>
潘以倫沒有接口,只管自己往前走,楊筱光也只好跟著。他們又走了一段,路過一間教堂,鐵柵欄里露出微微黃嫩的迎春花,搖曳在人行道上,算是初春最鮮嫩的色彩了。
潘以倫這時才說:“小姐姐,你錯了,有的路不是你能想到的。這里頭的迎春花看到這么多行人來來往往,就以為看到了整個世界?!彼种噶酥嘎愤呂嗤湎陆┯柴辶训哪嗤粒八趺炊氐啄嗟纳聿挥杉??”
楊筱光怔住。
潘以倫徑直往前走去,腳步很快。她小跑幾步才跟上,叫:“正太,別走那么急,我跟不上了?!?/p>
潘以倫說:“我要去印刷廠上班了,還有一批貨要送。”
“你們的考勤沒有我們公司嚴?!睏铙愎饧涌焖俣雀?,痛恨他長手長腳快馬加鞭。
潘以倫停了下來,又笑了,說:“所以你老踩點兒?”
楊筱光握緊拳頭:“那是我的小毛病好哇?我在公司也是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好哇?”
心頭一氣,她人便沖過了頭,他在路口拉了她一把:“車站在這邊。”
她問:“你怎么知道我回家要坐這路車?”
潘以倫攤手,很無辜的模樣:“我不知道啊,我坐這路車。”
楊筱光“哼”一聲,自以為討了一個沒趣,又一想,還真巧,他去上班要同她回家坐一路車。
好在大好的雙休日車也挺多,兩人并沒有等太久,車就來了。但中心城區(qū)的公交并不因雙休日而顯得空閑,車站人群洶涌,當公車駛入站時,潘以倫很自覺就護在了楊筱光身后。
這感覺相當好,楊筱光覺著自己這時也是能矜貴一下的。
她的心情忽而好了一些,有了思想,也有了談興。上了車,她說:“正太,每個人的生活中都可能遇到困難,過去固然美好,未來也未必不美。”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窗外,街景瞬息萬變,路牌和人行道上的樹也成了過眼云煙。他的歌詞她記得很清晰,沒來由地就跟著那略為憂傷的歌詞而憂傷了。
潘以倫聽后,沉默了一陣,才說:“楊筱光,你把別人的心情當自己的心情,把別人的煩惱當自己的煩惱,真是閃閃一顆紅星,放在哪里哪里放光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