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耳聾，專心致志地在磨辣椒，直到我走到她面前坐下的時候，她才察覺到。我貼著媽媽的耳朵喊了一聲：“媽！”

“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不再睡會兒？”

“……媽，我要去國外了！”

“去多久？”

“兩個月！”

我不忍心告訴她其實我是要離開兩個多月。

她的臉上突然就顯出了一陣凄涼。她安靜地磨著辣椒，然后說：“去吧，兩個月后健健康康地回來看我！”

聽了她的話，我什么也說不出來，靜靜地?fù)崦菹鞯谋场?/p>

媽媽也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問：“那個地方有多遠(yuǎn)？”我故意安慰她說：“稍微有點兒遠(yuǎn)，不過坐飛機一會兒就能到。”

對于我這種編造的謊言，她還是像個孩子似的點了點頭。我心里清楚，對于她來說，自己的大女兒要離開她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很久都不能再見面，她的心里該有多亂??！

不久前，我因為要去海岸徒步旅行，曾經(jīng)4個月沒能去看望她。那時候，我走在海邊的小路上，經(jīng)常停下腳步向著大海大喊：“媽！對不起！”也還經(jīng)常獨自落淚。

我都想不明白，我為什么動不動就要丟下年邁的母親獨自一個人去徒步旅行。可是，如果我不去，干什么就都會覺得不順手，心里就會覺得很郁悶。估計是中了旅行的毒吧。就像那些性格急躁的野生動物，當(dāng)被我們關(guān)起來的時候，內(nèi)心總是不安定，最終還會得不治之癥。

媽媽沒說話，我覺得有愧于她，也沉默不語。

她再也沒提關(guān)于旅行的事兒。

那天，我跟她一起種了白菜，摘了辣椒。

不知不覺就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每次走之前，媽媽總是會急急忙忙從冰箱里拿出很多東西讓我?guī)е?，讓我吃這，讓我吃那。那天，她還把弟弟買給她的葡萄包在紙里讓我?guī)ё?。我瞥了一眼冰箱，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