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上顛簸了一晚,方非不勝疲憊,老式的大床寬敞舒適,不由他不酣然入睡。
睡夢中,畫上的墨龍活了過來,一圈圈地纏繞在方非身上。祂瞪著少年,兩眼空空洞洞,猛可間,空洞里竄出一大群綠頭蒼蠅,嗡嗡嗡地向他撲來……
方非嚇了一跳,突然驚醒,一張眼,床前懸了兩點綠光,大如酒杯,陰森怕人。
“誰?”他的心被擠了一下。
綠光消失了,似有什么飄出門去。門扇來回晃動,發(fā)出吱呀呀的聲音,門外吭哧吭哧,傳來巨大獸類的喘息。
方非的血全都涌到了頭上,他噌地掀被下床,雙腳落地,渾身起了一陣戰(zhàn)栗。
門戶大開,喘息時斷時續(xù),方非口干舌燥,心子快要掙破胸膛,他的身子像是中了邪,不停腳地向前走去。眼前不辨東西,只有化不開的黑暗,白天短短的一條樓道,這時幽幽沉沉,長得無窮無盡。
喘息聲越來越近,奇特的恐懼攥住了身心——前方綠芒一閃,熾亮起來,緊跟著,黑暗里響起一聲吟哦。這呻吟十分可怕,不像是人世間的任何生物,起初十分細微,漸漸響如悶雷——
一陣頭暈心悸,方非哆嗦了一下,意識模糊起來……
醒來時天已亮了!
方非坐起身來,夜里的怪事還歷歷記得,只有躺回床上的一段沒有印象。他疑心是夢,可又感覺無比真實——踩踏樓板的觸覺還在,聽見的呻吟似乎還在耳邊。
這棟房子不太對勁!方非心里突地一跳,看了看四周,慢慢起身下樓。
老婦人已經起來了,正在槐樹下散步。大樹濃蔭茂盛,樹下長滿了如絲的碧草,香氣濃郁不散,像極了昨晚的煙氣。
“睡得好嗎?”老人開口就問。
方非支支吾吾,大意是說,后半夜不太安穩(wěn)。伯祖母笑笑說:“那也是常有的事!有的人換張床也睡不安穩(wěn),何況是換了一座城市呢?”方非低頭不語,滿心想著昨晚的怪事,只覺似夢非夢,簡直無從說起。
“會騎車嗎?”老人又問。
方非答會,伯祖母說:“后面院子有一輛單車,舊歸舊,可還結實,我剛上過油,你騎了去上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