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姐姐去世了,親戚們紛紛從鄉(xiāng)下趕來送殯。抵著四周親戚們鄙夷的目光,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遺體被抬進火爐,最終消失于冰冷的鐵門之后。
那一刻,我的眼眶忽然發(fā)燙,瞳孔渙散,渾身血液一下子涌向大腦。世界靜寂,四處的風景都成了一片灰白,怕看漏半分而舍不得閉上的雙眼終于捺不住地滾下淚水,無聲無息地落著。我試著抬腕擦拭,卻越擦越多,淚水像缺了堤的壩,長流不止。
我想,那大概被稱作——絕望。
我終于做了這輩子最瘋狂的事情——我搶過了姐姐的骨灰,誰來要,我都不給。
大伯和伯娘壓住我的肩膀,在旁的幾位叔父狠命拉開我的手想奪走骨灰,那力道讓我再一次體會他們對我的厭惡有多重。
二十年前,父親心臟病發(fā)去世;二十年后,正值青春年華的姐姐也死掉。在他們眼中,只剩下一個面目可憎的我。
大伯氣急敗壞地沖著我大吼:“放開!死丫頭,老子饒不了你!”
滿臉通紅的他拽著我的腿,扯著我走了好幾十米。母親不僅沒有阻止,還一邊辱罵,一邊追著大伯跑。我厚厚的棉褲被水泥地硬生生磨破,裸露的肌膚在深冬時節(jié)的冰冷地面拖行。我護著骨灰盒,死死咬著牙關(guān),一聲不吭。
四周圍著趕來送殯的親戚,卻沒有一個愿意上前扶我,直到母親拉著大伯指指門口,大伯才甩開我,領(lǐng)著親戚們上前迎接。
看他們那架勢,不用猜也知道,那個人來了。
我掙扎著坐起,望向無意卻救我于水深火熱的男人——江南兮。
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聽姐姐說他父親是上海市長江嬴弘。二十六歲的他,已是上海最大的律師行的老板。在律師界,沒有誰不認識江南兮,就像在上海,沒有誰不認識他的父親江嬴弘。
初時,我弄不懂為什么只是平民百姓的我們能夠攀上江家這根高枝,而江家人也不出面反對江南兮跟姐姐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