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真擦干凈敖娜的臉,靳駿扔掉臟紙巾簡潔地說:“上車?!?/p>
一路上無語,接連兩夜沒睡,我看著窗外的夜景,幾欲跌入夢鄉(xiāng),可終究不習(xí)慣在車上睡覺,很快又被猛然加速的車搖醒,敖娜在車后座不停地叫車載臣的名字,叫一會兒,啜泣一會兒。我只好手撐著腦袋假寐,偷偷用眼縫看開車的靳駿,他臉色鐵青,嘴唇像巖石一樣死死扣著。
敖娜又動真感情了,上回與學(xué)弟分手后信誓旦旦向我保證,只動心不動情,但與車載臣長達(dá)三年多的愛情接力賽,已耗費她太多精力,難道真的已經(jīng)老了,輸不起了嗎。
“為什么?”靳駿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問我。
到家后,依然是靳駿抱著敖娜進(jìn)屋,輕輕地放到我的床上,壓低聲音說:“我先走了,有事叫我?!?/p>
我嘴里答應(yīng)著,手褪掉皮筋,打著哈欠送靳駿出門,“怎么不在這將就睡一夜?”
靳駿沉吟了一會兒,說:“不想讓她知道,你們睡吧?!?/p>
又一個好事不留名。
“你得讓她看到你對她的好,不然她怎么能確信心中的感覺?”我像是對靳駿說,恍恍惚惚又像是對車載臣說。
他微微笑了,擺擺手,“因為她心里沒我,那樣做,顯得我太悲哀?!闭f完,輕輕替我關(guān)上了門。
或許,這也是車載臣的苦衷。
我熄了客廳的燈,疲倦不堪地上樓,天快亮了,光線挺好,不用光照便能辨識出路。我進(jìn)屋,發(fā)現(xiàn)敖娜靜靜地在床上坐著,一雙大眼睛睜得圓圓的,著實嚇了我一跳。
“你怎么醒著?是要去廁所嗎?”我疑心她啤酒喝太多,想替她打開燈。
“別開燈,你過來,咱們說說話。”敖娜聲音平靜,面帶微笑。
“你裝醉。”我地坐在她身邊,生氣地推她一把,“累得半死把你抬回來,為什么不自己走?!?/p>
“我以為你會把車載臣叫來,抬著我回去。”她失落地說。
“神經(jīng)病啊?!蔽抑刂氐赝采弦惶?,煩躁地甩掉鞋,被子蒙住頭,準(zhǔn)備睡覺。
“妍妍,他對我是真心的好,再沒人能對我這么縱容了。他記得我吃飯的口味,睡覺的習(xí)慣,喜歡的音樂與電影,常去的餐廳之類種種,我的任何要求都能滿足,可為什么他就是不愛我呢?”敖娜痛苦地說著,放聲哭了起來。
我的睡意沒了,從沒見過敖娜因為男朋友離去這么哭過,她習(xí)慣偷哭,與她的床挨著敖爸爸近也有很大原因,在寢室有同學(xué)在睡覺,她怕人笑話,便憋著,實在憋不住了,蒙著被子哭一會兒,漸漸就睡著了。只有在我這,她才能放聲哭,宣泄壓抑已久的委屈和痛楚。
開始意識到,她的痛苦其實是我?guī)淼?,掀開被子,坐起來,看到敖娜把頭埋在兩個膝蓋之間,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我的床單上,小白兔床單,十幾年來我的床單全是小白兔,敖娜偶爾回來我家睡覺,只為她看著心里喜歡。
我安靜地坐在她身邊,替她捋順頭發(fā),想安慰她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等著她自己緩過來。小時候可以用一顆糖哄她笑起來,現(xiàn)在卻不行。她要一個人,那個人她傾注了全部心血去愛,卻得不到回應(yīng)。
“昨天我們大家把你送回去的時候,他堅持要跟你坐一輛車,靳駿不答應(yīng),他不依不饒,抱起你,讓你躺在后車座上,頭枕著他的腿,途中你吐了他一身,他眉頭都沒皺一下,默默拿著紙巾給你擦……他對你是真好啊,可你為什么跟他分開?如果不分開,我的心也就死了,像我條件這么好,誰想當(dāng)我的男朋友都得排隊!”敖娜惡狠狠地沖我喊,我以為她接下來要打我,條件反射緊緊閉上眼,她停頓了一下,開始伸手?jǐn)Q我的臉,起初挺疼,我忍著沒吭聲,但不一會兒她先心疼了,摸摸我的臉,撲哧一聲笑了,“看你內(nèi)疚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