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抑的太久了,我也是。但我知道,自己一直是老師眼中的好孩子,在即將要到來的高考面前,所有人都不能容忍我犯錯誤。
拉開窗簾往下看,路燈還亮著,可是曾經(jīng)在那里等待的人卻早已不知去向,我已經(jīng)好久沒見過他了。他像空氣一樣,憑空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全無征兆。電話就放在書桌旁,我使勁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它,可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卻總在心里左突右撞。我實在忍不住打了過去,響兩聲掛掉,然后再打過去,過了好久那邊“喂”了一聲,我一聽聲音趕緊掛掉。
這是我和汪迪南的暗號。特有的,我和他的。
汪迪南的爸爸腿腳不方便,只要汪迪南在家,電話就會是他接。剛才那一聲“喂”不是我熟悉的聲音,他不在。
睡覺前我又開始看《李米的猜想》。自從汪迪南消失之后,每天這個時間我都會看,每次看我都會哭。我蜷坐在床上,反扣著門,關(guān)了燈,把筆記本放在枕頭上,帶著耳機,看著李米穿著男式大格子襯衫,胸前掛著鑰匙和手電筒,頭發(fā)亂蓬蓬的,粗糙的臉上滿是雀斑,她指間夾著中南海,開著出租車在白天和黑夜的城市里游蕩,我看著她對那些乘客念叨:“9,38,52,69……”
汪迪南剛剛失蹤的時候,我跟自己說,他就像方文一樣,躲在暗處,時刻拿著攝像機拍我,關(guān)注我,他也在周圍用這樣的方式想念自己。我走路的時候會突然停下腳步,會突然躲進小巷子里觀察路人,不放過每個角落,我覺得他就在附近。可每次我都會失望。
我每本筆記后幾頁都寫滿了李米的話,同桌尹薇看到后問我:“愛一個人,你會等多久,像李米一樣,四年嗎?”
我搖頭:“只會等四天,第一天用來等待,第二天用來想念,第三天用來回憶,第四天用來忘記?!?/p>
可是,汪迪南,很多個四天過去了,我怎么還是沒有忘記你?
第二天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林染在學(xué)校門口等我。破洞的牛仔褲,半截的牛仔衣敞著,里面露出帶著骷髏頭的露臍背心,頭發(fā)亂蓬蓬地,腦袋上還頂著牛仔頭巾,沒有化妝,但穿得比昨天還夸張。我沒料到她知道我的學(xué)校,愣愣的呆在那,她一聲不吭地走到我面前,手插在口袋里,歪著頭沖我笑。
尹薇笑著向她打招呼,她拍拍尹薇肩膀說:“薇兒你先回家,我有事找莫小天。”尹薇疑惑地看著我們倆:“你認識小天?”林染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少問啦,快回家吧?!币庇行┻t疑,但看出林染并無惡意,這才捏捏我的手小聲說:“小天,林染是我表姐,壞模壞樣,人卻挺好。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倆好好談吧?!睕]等她說完,林染就拽著我胳膊離開。
“你要帶我去哪里?”我被她扯著,一路跌跌撞撞,“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讀書?你究竟要干嘛?”
但她只顧大步向前,不說話,也不看我。
“我要回家!”我大聲喊,她這才扭過頭,依舊是笑嘻嘻的,從口袋里掏出煙點燃,一個煙圈悠悠的飄出來:“莫小天,你不是一直想找到一個人么?我?guī)湍阏业剿?,汪迪南哦,女孩子要懂得感恩,不要不知好歹?!彼劬餄M是炫耀。
我的心開始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怎么知道我在找人?這樣一個吊兒郎當?shù)呐⒆樱舻夏显趺磿退惺裁垂细??我想要在她眼睛里找出答案,可林染只是狡黠的笑著,她把煙丟在地上,踩上去用力碾了碾:“你跟我來?!彼咴谇懊?,步子邁得很大,像個男生,我不得不一路小跑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