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瓦爾,你也有很多漂亮衣服。你只是 比較保守罷了。”
“媽媽,我是有很多漂亮衣服,只不過 ”
我停住了。媽媽這是在給我下套,她是那種抓到了獵物就絕不會放跑的人。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花上十分鐘,和一個連拿封信都要穿十厘米高跟鞋和時髦套裙的女人爭論到底什么才是得體的職業(yè)裝。這沒有任何意義。媽媽個子不高,也只有一米五多一點,但我卻總是那個抬不起頭的人。
“趁我還沒忘記,”我說,“你能不能待會把我的卡布奇諾咖啡機拿來?”
她半天沒有說話,然后才開口道:“你今天就要?”
“對啊,所以才問你嘛?!?/p>
“我剛剛才請了幾個住在公園那邊的朋友明天來家里喝咖啡。你怎么總能挑這樣的好時候呢?!?/p>
“哎呀,是這樣,對不起啦,媽媽,盧克就要來了,我想明天早餐給他煮咖啡。我以為你自己打算買一臺咖啡機,只是試用一下我的而已。”
“我們是要自己買一臺,但你繼父和我最近有點兒忙。那我今天下午再給那些朋友打電話解釋好了?!?/p>
這下,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算了,那我下周再過去拿吧。”
“謝謝你哦,安妮小熊?!爆F(xiàn)在,我又成安妮小熊了。
“不用謝,但我還是要拿回來的 ”她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我嘆了一口氣,把電話塞回包里。如果她不想聽,這個女人是不會讓我把一句話說完的。
在街角的加油站,我停下車,買了一杯咖啡和幾本雜志。媽媽很喜歡八卦雜志,我只是在沒人來看房子、實在無事可做的時候才會買幾本。其中一本雜志的封面是一個失蹤了的可憐女人。我看著她微笑的臉龐,心想:她原本也是一個過著自己生活的女孩子,而現(xiàn)在,每一個人都認(rèn)為自己對她了如指掌。來看房的人有點兒少。我猜,很多人都趁著天氣好出去玩了 我也應(yīng)該出去玩玩。下班前大約十分鐘,我開始收拾東西。我走到外面,把廣告?zhèn)鲉畏胚M(jìn)后車廂,一輛還比較新的棕色面包車停到了我的車后面。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微笑著朝我走來。
“糟了,你在收拾東西了。我活該 總是想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能不能讓我看一圈,我會很快的,可以嗎?”
有那么一秒鐘,我在猶豫,我想告訴他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我只想趕緊回家,而且我還要去商店買東西。就在我猶豫的時候,他把手插在腰上,退后了幾步,認(rèn)真打量著整座房子。
“哇!”
我仔細(xì)看著他。他穿著咔嘰褲子,熨得很整齊,我很喜歡。我一向懶得熨衣服,把衣服從甩干機拎出來,抖一抖,對我來說就算是熨過了。他的運動鞋白得耀眼,還戴著一頂棒球帽,帽檐上印著我們本地一家高爾夫球場的標(biāo)志。米黃色的短外套在胸前也有著同樣的標(biāo)志。如果說,他是高爾夫俱樂部的成員,那一定很有經(jīng)濟(jì)實力。一般,這種敞開大門推銷房屋的方式 吸引來的都是左鄰右舍,或是周末開車隨便轉(zhuǎn)悠的人,但當(dāng)我看到他面包車的儀表盤上放著一本我們的房產(chǎn)雜志時,我想,他應(yīng)該確實是要打算買房的。管它呢,多耽擱幾分鐘又不會死。
我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當(dāng)然可以,這是我的工作嘛。你好,我叫安妮?歐沙利文?!?/p>
我伸出手,他走過來,準(zhǔn)備和我握手的時候,在石板小路上絆了一下。為了不讓自己跌倒,他迅速把雙手撐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我伸手去扶他,但一眨眼,他就已經(jīng)一躍而起,站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拍去手上的塵土。
“天哪!對不起。你沒事吧?”
他睜著大大的藍(lán)眼睛,臉上露出明亮的微笑。嘴角的笑容擴散開去,一直延伸到他紅撲撲的臉上,他就那樣燦爛地笑著,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這是我很久很久以來,見到過的最真摯的一個笑容。對著這樣的一張臉,讓人也不由得會心微笑。
他夸張地鞠了一躬,說:“這樣的出場方式很特別吧?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大衛(wèi)?!?/p>
我也夸張地行了個屈膝禮,說:“很高興認(rèn)識你,大衛(wè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