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林丹沙好奇的是,花不棄對于四書五經、《女訓》《女誡》等書不感興趣,對詩文也不愛。她只是執(zhí)著于認字寫字。
"女子無才便是德,能識字寫字就行了。姐姐覺得不棄應該奔著考狀元的路子去?時間不多,姐姐不如多教不棄一些禮節(jié)吧!"花不棄一句話就打消了林丹沙的疑慮。
林丹沙覺得花不棄的話很對,女子最怕就是失禮。緊接著她教花不棄待人接物,以及種種符合身份的應對,只教過一遍花不棄便記住了。
在花不棄看來,說話斯文點兒,聲音小一點兒,最好少說話裝啞巴,就是坐著不動的現(xiàn)成閨秀。
人說三代出貴族,骨子里的優(yōu)雅,是在財富積淀到一定時候之后,慢慢花銀子培養(yǎng)出來的。那種舉手投足間露出的氣質風度,要讓花不棄在短時間內學會,只應了一句話,畫虎不成反類犬。只不過,裝裝紙老虎的水平,花不棄還是有的。
莫若菲帶著劍聲住進了藥靈莊西院里的客房。
他坐在書桌前正在看一幅畫像,畫中明月高懸,丹桂飄香,一美貌女子抬頭望月微笑。畫筆傳神,美人裙袂被晚風帶起,似嫦娥欲奔月而去。與御史陳大人快馬送至藥靈莊的畫像一模一樣。
明亮的天光透過糊了白色棉紙的窗戶映在他臉上,他膚色晶瑩,人如玉雕一般。
緣分這個詞很奇妙。
莫若菲腦子里閃過了這句話。
他回想遇到花不棄的那一晚,她的神態(tài)言行,驀地呵呵笑了起來。
劍聲不解地問道:"公子為何這般高興?"
莫若菲點了點畫像道:"你沒聽到府里的丫頭們私下議論嗎?林老爺新收了一個小丫頭做義女。那日天色太暗沒瞧清楚,白天她臉上還圍著布巾,又滿臉泥污煙墨,我便沒往這處想。如今細想來,花不棄有時的神態(tài)還真的與夫人相似。"
劍聲大喜道:"公子是說林莊主新收的義女--五小姐便是咱們要找的人?"
莫若菲胸有成竹地笑道:"七王爺在西州府尋人的事已經傳揚開來。一個收留了七年的菜園打雜丫頭會突然被林莊主收為義女,這事本身就透著蹊蹺。劍聲,你執(zhí)了名刺親去,否則林莊主不會見咱們。記得莫提畫像之事。"
"劍聲明白。"劍聲應下,匆匆出了房門。
莫若菲微笑著看著畫像,突然想起在藥靈莊大門口花不棄的話來。他眼里透出濃濃的興趣,喃喃說道:"要是在肚子里罵我是禽獸,你就是狗娘養(yǎng)的!真真狡猾的丫頭,以為本公子是白被罵的嗎?!"
名刺長三寸寬一寸,雪白的邊子上燙有銀線,正中印有一枚朱紅方圓錢幣印記。
林老爺看著手里的名刺激動得胡子微顫,他深吸口氣和藹地問道:"你家公子可是望京莫府的莫公子?"
這樣的反應早在劍聲意料之中,他笑瞇瞇地回道:"我家公子正是望京莫府的少東家,多謝藥靈莊給小的治傷。公子想當面向林莊主道謝辭行。"
天下最有權的人自然是宮禁大內的皇帝陛下,而最有錢的家族則有四大世家,飛云堡云家、明月山莊柳家、江南大賈朱家以及望京莫府。
四大世家除經營家族的傳統(tǒng)生意外,同時經營皇家的生意。飛云堡經營的是刀劍馬匹,走的是軍中的路子。明月山莊柳家經營官窯瓷器。江南朱家專供絲綢茶葉。望京莫府則因地利得勢,京城中的生意十停中有八停有莫府的影子?;视H國戚、朝中大臣在這些生意中占干股的不少,因而莫府雖沒有直接插手內務府的生意,卻將官銀調運權拿到了手。各地稅收官銀、軍中餉銀調撥都通過莫家的方圓錢莊調運。只要是帶了這個朱紅方圓錢幣標志的錢莊開出的銀票,天下所有的錢莊都能兌現(xiàn)。
林老爺?shù)难劬u漸亮了。他的運氣咋就這么好呢?七王爺要找人,偏偏花不棄就和畫像中的夫人神態(tài)相似。他想結交權貴,偏偏上天就把與京中權貴熟絡的這位主送到了他面前。
"聽小兒道小公子傷勢已然全好,請代為轉告你家公子,今晚老夫設宴相請,為公子餞行。"林老爺微笑著想,藥靈莊想要擴張生意到望京城,少不得莫府這位少東家相助了。
林老爺為討好望京莫府的少東家可謂費盡了心思。餐桌上除了滿大師精心燒制的望京名菜外,林老爺又加上了藥靈鎮(zhèn)的特色菜。
"山椒烹穿山甲、野菇燉蛇羹、蜜炙熊掌是本地特色。莫公子遠道而來,嘗嘗味道如何。"林老爺介紹完又拿出自己親自泡的藥酒。
莫若菲微笑著用銀勺舀了一勺蛇羹吃了,再飲了口藥酒,俊臉瞬間涌上一層緋紅色,細密的汗沁了出來。他呵呵笑道:"山野之氣撲面而來,的確是好東西。與之相較,望京城的名菜倒失了自然。多謝林莊主替在下書童治傷,他日如有機會前來望京,請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